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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又进入了新的轮回。还发生了因惨遭忽悠而废除司礼监和东厂这种事,对于皇家而言无异于自废武功。从而导致文官渐渐坐大,天子垂拱而治就是文官的政治口号。

若重设司礼监负责批红,任用勋卿参与议政,起码可以稍稍制衡事实上已经独大的文官,让宝座上的天子稍微透几口气,不至于被动的变成孤家寡人或者尧舜之君。

太后面临交还大政的时候,不可能突发奇想、心血来潮便要改变朝局。不然乱了几个月,等天子亲政后又变回去,那不纯属搞笑吗。

所以李佑敢断定,归德长公主绝对是这些事情的积极推动者,还有可能是参与者。而在这个时间,天子南巡离开京城,太后或者说趁着天子不在京城时发动变局,也有很多深意。

一是既然太后有积极性,那就没必要母子齐上阵。让天子避开纷争,保持超然位置,关键时刻可以作为缓冲。若太后变局失败,则不影响天子回京后亲政。

二是将天子亲近的班底带出京师,免得成为激烈交锋中的牺牲品。如果京师空出了合适位置,还随时可以用这些人补上。

想得越多,李佑越感到山雨欲来之势,收起了一开始的轻浮心情。预谋的变局如此之大,要从根本上改变近一二十年来朝廷权力格局,很可能随之要有大动荡了。

依照国朝的传统,如果大朝争僵持不下,就难免会旷日持久,几年都不算什么。

李佑回忆起史上几次著名的朝争,比如世宗朝的大礼议、神宗朝的国本之争,都是战了一二十年才尘埃落定的。那才是真正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上演了无数阴谋与诡计、忠诚与背叛、悲欢与离合。

相比之下,前一两年的首辅之争,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最大的牺牲者也仅仅是一个个六品渣中书被贬斥到地方。

难道应了静极生动之语,基本太平了十几年的朝局还是要乱一乱李佑甚至还冒出个怪异念头,自己在内阁办事时的观察来看,近十年的稳定朝局,简直是非常态的大明朝,正常情况下的大明朝局,怎么能是这样一潭死水的。

李佑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出现了大朝争,自己该怎么办

上辈子翻看史书,常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这个做法是对的,那个做法是错的。但如今自己亲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却看不清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从功利角度去说,谁都知道应该站在胜利者一边,但天知道这次最后谁胜谁负,或者干脆就没有胜利者。

若从道义角度去说,他的立场又在哪里靠着文官发家,走的文官晋升路线,基本被朝野当文官看待。但同时又与长公主有一腿,还挂着世袭三品的勋位。

所以可供做出的选择太多了,哪边都能靠上。甚至只要敢下狠心自行了断,司礼监的金交椅估计都可以占上一个。

按说他该选文官路线不动摇,但是皇帝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表现太积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配到云南贵州,顺便青史留名了。

这便是李大人绞尽脑汁全面发展,费尽心机脚踩多只船的坏处了,不然也不至于在此犹豫。

不知道归德长公主今夜对自己提起的那个位置,会不会与本次朝争牵扯到

即便从大节角度去说,为了江山社稷国家民族,李佑也看不透究竟如何分配权力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功利、道义、大节,全都不能做出有效抉择,想至此,李大人便自嘲几句,他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过是正五品官员而已,在整个大局中无足轻重,有那么多公卿重臣在前,哪里轮得到自己去表现什么他又能决定什么谁又会来关注自己

还是一边看着风向,一边低调的做好自己差事,闷声发大财罢。再不济,也有丹书铁券保住身家。

李大人又想道,也许是自己过于忧国忧民,想的太多了,形势很可能没有如此恶劣,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而已。

第五集牧守江北第439章真是过火了

本次南巡,天子预计在扬州驻跸四天。四月三十日,天不亮李佑便起床匆匆赶到行宫请驾,夜间思虑太多,前前后后他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在田园边亭中摆开折叠膳桌,早点除了内监自备十来品膳食外,李大人代表扬州地方,进献了水晶肘子、燕窝氽豆腐、糟鸭子、酥鸡、卷澄沙包子、鸡蛋糕、银碟小菜若干。

这样奢侈的早点,天子肯定吃不完的,其余都送给皇后及贤妃,美其名曰赏赐。

早点用过,天子开始巡视扬州城。这驻跸的第一天,游山玩水是别想了,须得履行好皇帝这份工作的职责,否则大概会在奏折中看到“隋炀帝”三个刺眼的字。

扬州城相对较小,道路不似京师那般宽阔,天子规格的卤簿仪仗全摆出来十分不便,便下谕从简了,只有数百亲军随行护卫。

首先是巡阅文武,第一站是李佑下令新修过的董子庙。景和天子与随驾大臣给这位两千年前的儒门宗师上了几柱香,留了一幅字,准备制为御碑。

之后便来到江都县学,看望慰问在校教官与生员。君臣十几人进了学宫,景和天子抬眼看到庭中赫然有一方巨石,上书“辰时之日”四个大字,不明所以,便问左右道:“此为何意”

随驾大臣皆不知,迎驾的地方官李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解释,只得奏对道:“可请县学教谕奏明。”

有大臣指斥道:“李大人也不知你到任一年,没有亲临过县学督学吗无心教化,此乃大失职也,请陛下圣察”

李佑还以为是李登高又不知好歹的开口,转头看去,说话的却是礼部安侍郎。

礼部是管学校的,安侍郎就此斥责也在职责范围内,不过李佑总觉得可以从中嗅出一丝别样味道。

此人昨天和李登高宫门跪谏,丢了大脸恼羞成怒罢还是随驾大臣看不惯他迎驾出风头,有同仇敌忾的心理作祟

县学庞教谕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不入流教官,本在人群外围,此时便幸运的得以跻身天子身前尺寸之地,声音颤抖的答道:“此乃李太守初至扬州时,对生员的激励之言也。李太守之意,诸生乃国家养士之基,如辰时之日已放光芒,但仍需勤奋向学,如此才能如日中天。”

当即君臣微愣失神,从天子到林驸马,无不是饱读诗书的学人,都在猜测这四个字是哪位先贤之语,又苦思出自哪本经典。结果猜了半天,原来是李佑这个大活人的名言

李佑有点紧张,意识形态的东西,从来就是很没谱的。片刻后听到天子喝彩道:“此意甚好可写一幅放在文华殿,朕当自勉。”

天子发了话,性质就定下了。对此侍驾的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无语,李佑的运气实在令人无话可说,只他亲眼所见,就不知有多少次了。想也想得到,天子之所以欣赏,大概是这“辰时之日”非常合乎他的心思。

少年天子初亲政,可不就是“辰时之日”辰时之日之后便是如日中天的好彩头,又不像如日中天一般直白露骨,当然让天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