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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其实程老爹真是读书没读成的,更没读透的”

读书真读透的,看看朝堂上诸位大佬什么模样就晓得了。

次日,京师盐商听说要有廷议,便再次聚集到户部门前请愿。程家老爹也现身了,很严肃较真的以本色演出,打着“改革盐法”的口号奔走呼号,还张贴大字报,并与户部吏员发生冲突后惨遭殴打,一时名动京师业界。

转眼就到了初七这天,天晴无风,冬日晒得暖洋洋的,叫人不想往屋子里钻。这个时节,外面有太阳的时候,往往户外比屋里还暖和。

比如午门外东朝房第一间就很阴冷,但朝廷大佬们还是齐齐聚集到了这里。

这是一次小廷议,规模不太大。参加人员仅限于大学士、九卿、户科给事中、相关御史。

在户部尚书晏俊的一声咳嗽中,廷议开始了,议题自然就是京师盐商歇业风波。

盐业基本上就是户部一家的事情,几乎与别五部没有什么关系,何况这又是比较庸俗的政务,太积极了有损体面。再加上涉及到权贵利益,他们这些大佬每年都被赏赐盐引以示恩荣,也算是受益者,这导致局面更复杂。所以其他大部分人没有什么兴趣发言,吏部尚书许天官更是开始闭目养神。

业务部门的人可以用事不关己来推脱,但阁老大学士们却不能表现的尸位素餐。于是廷议便主要在大学士之间进行,间或有科道官夹杂一两句意见。

渐渐地,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主张安抚,一种主张镇压。

“安抚”派以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为主,“镇压”派以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为主。恰好这又是暗暗较劲争夺第一阁老的两人,事情便变得更加复杂敏感起来。

袁阁老杀气腾腾道:“彼辈要挟朝廷,岂能纵容若一有不适,便动辄罢业叫歇,置朝廷大计于何地若受轻易受其挟制,朝廷脸面何在此风绝不可长,定要追究罪责,以正纲纪否则有样学样,今后更多事矣”

彭阁老驳斥道:“汝错矣其情多有可原,只为生计而已,又非图谋造反。朝廷当体谅民情,行仁爱之本,抚慰其心,宽解其意。焉可做火上浇油之计何况商旅之事,并非力役,欲强行征召又如何征的起来反而要坏了明年国之大事”

“汝未免妇人之仁”

“汝未免严苛酷烈”

其实两人都有意识的忽略了一点,要不要限制权贵盐引无论是镇压还是安抚,都得有这个前提,但又比较难解决,都先放下了。

僵持之际,朝房的门忽然打开,一道闪亮的日光射进屋内。伴随着日光踏入门槛的高大身影,不是李中书又是能是谁

“方才在门外听到两位阁老高见,皆是空谈也国事有难,奈何以空谈应对”李佑刚进来便大放阙词道。

“出去我等议事,谁准你进的”彭阁老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李佑不以为意的笑道:“太后有旨,令我来这东朝房彭阁老不许”

朝房内众人都飞速的思索,太后特意派李中书来此是什么意思

第四集京城风云第263章举重若轻

李佑进入午门外东朝房的时候,对袁、彭两位阁老态度不是很恭敬,这点没有让别人感到奇怪。房内诸公都知道,李中书与大部分阁老都八字相冲,而且性格带有几分江南才子特有的狂狷之气,如果突然卑躬屈膝起来,那反而不正常了。

对李佑这个不速之客,廷议精英们多多少少在心里都有点异样感。有些人很快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有些人却是抑制不住的。

礼部金尚书作为名义上的士林领袖,清流情结很重,忍不住开口道:“袁阁老力主从严,彭阁老力主从宽,李中书又有何不空谈的高见”

他的意思很明显,解决问题的方向无非这两种,非此即彼,李佑你还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而且李佑与两阁老皆不睦,无论赞同哪一边,说不定就有好戏看。

袁大学士和彭大学士一齐看向李佑,不知为何,他们都很好奇,想看看李佑这次要助谁。

李佑在角落里找到个不起眼的位置,刚刚坐好,便听见金尚书发问,连声谦逊道:“老大人抬举小子了,太抬举了。”

金尚书微微一笑,你有自知之明晓得藏拙就好,便不再搭理李佑。他正要扭过头时,却又听见李佑打蛇随棍上道:“既然老大人定要我献丑,那我便不藏拙了,对诸公有冒犯之处,敬请谅解。”

这金尚书突然醒悟到,李中书在门口嘲笑两阁老空谈看似放肆,但绝对是有意为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借此挑逗起别人考究他的心思。不然他一个不请自到的小字辈,进了朝房能有什么发言权

可叹自己混迹朝廷多年,今日却一不留神着了李佑这江南小吏的道儿金尚书想道,还好自己不是第一个,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佑生怕别人堵他的嘴,看了看文华殿大学士,飞快的说道:“袁阁老主张从严请问是要剿灭谁”

又看了看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主张从宽请问又是要招抚谁”

李大人本来想加一句对彭家四公子的吐槽,不过想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毒舌了,继续说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敢问此事的彼在哪里因敌制宜,这个敌又是谁连这个知己知彼都未曾做到,就谈起宽严方略,未免都有些空洞无物了罢。”

两个大学士顿时有同仇敌忾之感,脸色双双黑下来,一齐暗骂“真不能指望狗嘴吐出象牙”。

其他心思转得快的已经明白李佑言中之意了。属于河间长芦盐运司的大小纲商至少数百家,平时都是各干各的吃官盐这碗饭,这次闹起歇业风潮也是因为实在忍无可忍而自发性蔓延起来。他们没有一个组织实体,也没有行业代表,无论去招抚还是强压,都像是一拳头打到空气里,总不能单独一家一家的去搞罢。真要这样办,就算耗时日久拖到最后可以成功,但估计边军早就饿得造反了。

“那你说要如何”户科都给事中董文升问道,他品级与李佑差不多,所以问起来没有身份高低的顾忌。

“我在江南所见百业,必有行头,而京师盐业却因向来由官府掌控没有行会。如今这个局面,难道那些无利不起早的盐商不想与朝廷谈利投效只恨无门无路而已。可叫京师直隶盐商自建盐业公会,体制仿照会馆故例,择一总掌事,再择一二十轮值管事,盖能为盐业领袖矣。朝廷有法度,便与公会知晓,再由公会自行颁发,朝廷又何苦靡费人力一一管顾数百家因而本官以为此乃当务之急,而并非定下从严从宽之策,应为督促盐业建成公会,以便有的放矢。”

听到这里,正在打瞌睡的兵部尚书卢老大人猛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