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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合你我及林驸马之力,共为一作献上”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李佑故意插嘴道:“只听你说林驸马才华横溢,我却不曾见得。”

“你啊他说话就那样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朱放鹤先生点了点李佑道:“林驸马工于画艺,京中第一。我想着,由驸马作画,你为诗,我题字,俱为当世之极。三人合力,献于圣母,岂不美哉况且驸马是太后半子,我乃太后夫家宗亲,而你是太后同乡,各有表征,技艺高绝,别人的贺表谁堪比得”

太后生日不生日的,李佑不关心,有意拿话问道:“驸马人中龙凤,千岁金枝玉叶,应是天作之合。为何我觉得其间不谐”

“其中一言难尽”朱放鹤隐隐晦晦道:“听闻先帝对归德千岁有言,恨汝不为男儿身。驸马又与你我一样,用你方才之语道,头上是屋梁”

虽然朱部郎说的含糊,但李佑却听出个八九分意思。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凭什么从虚江一路混到了京师

可以判断,这长公主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多半也期冀丈夫同样上进,而林驸马肯定不如她这个意。

林驸马可能是天性疏散,也可能是当了皇家女婿就没了动力,觉得反正有驸马这个受限制的憋屈条条框框在,怎么努力多半也是白费力气,何苦来哉。

何况从那晚和今天的情景看,林驸马不会说好听话儿,性子又有点傲气倔强,反叛心理重,还时常故意出轨能不招打么关键是似乎打还打不服

李佑又试探道:“当年选驸马,最后几个人选不是要殿中奏对么长公主有什么想法,不会托太后她老人家选个合乎相性的”

“林驸马家中富裕,为了让他中选,宫中内监都是使了钱的,事先也得过指点,太后面前就他奏对最像模像样。况且林驸马他相貌才学都很出众,不选他选谁”朱放鹤真是喝得不少,毫不顾忌的将这些内幕都暴了出来。

李佑津津有味的追问道:“你怎的晓得这些内情”

“驸马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当年也想走功名之路,或者做个风流才子,不欲尚主。可是全家为了荣华富贵,逼着他参选,实属无奈。”

“原来如此。”李佑打听完毕,敬酒道:“我一直很奇怪,今日才解了惑。”

又旁敲侧击道:“在下与林驸马之间,朱大人觉得谁去做分票中书较好”

“左右为难,你们自己争夺,我掩目不看,掩耳不闻。”

“在下担心被千岁迁怒于我”

朱放鹤闻言拍了拍李佑道:“大可放心,归德千岁秉性公明大气,并非蛮横无理之人。”

二人又喝尽了一壶酒,便散席了。

李佑醉醺醺辞了主人,晃晃悠悠出了酒家,跌跌撞撞进了坐轿脸色瞬间拉黑,阴沉起来。

李大人真是豁达大度的人么

如果让此时的李佑比较在苏州府和在京城的不同,那他一定会说不同之处是,在苏州府大部分时间不用演戏,在京城大部分时间都要演戏。

今天真是没有白来,没想到能知晓归德长公主也惦记分票中书的心思,李佑暗暗想道。与朱部郎说笑时,他好似清心寡欲、淡泊名利、洒脱无谓的样子,其实心里并非如此

在天官府时,李佑主要精力都放在应对许尚书层出不穷的试探上面了,对担任分票中书没有深想。一方面受不了步入中枢的诱惑,另一方面缺乏直接拒绝吏部尚书的胆量,所以才应承下来。

退出来后,他深思熟虑一番彻底看透了其中奥妙,便下定决心势在必得。因为这对他的官场生涯是一次非常难得的际遇,具有非凡的意义,不容错过。不然吃饱撑着为不会写字发愁

以李佑的出身,这年头能混到六七品已然是相当逆天了。再想进步,唯有的一丝若有若无可能性就是天赋异禀讨得皇帝欢心成为传奉官。

所谓传奉官,便是不经吏部铨选和大臣推荐,由天子发中旨直接授予的官职。

按着近几十年形成的默契,七品以下闲杂官职、以及尚宝司、光禄寺这些内廷闲散官职,也包括两殿中书舍人,天子愿意赏也就赏了。总有些技艺精湛的专业技术官员和勋戚之后需要特殊照顾,人君必须得有这些权力。

但要到了七品及以上外朝文官和地方官,那就不能中旨擅授了,至于吏部尚书和大学士这两个特殊官职,倒是有可以由天子特简的选项。

正好李大人如今到了七品这个文官集团的门槛

吏员出身的李大人,一不是勋戚之后二没有功名在身三不是太医工匠之流。假设像无数穿越小说那样被脑残皇帝莫名其妙青睐了,一道圣旨提拔为实职六品,而李大人又欣然接受,这个世界会怎样

他会被口水奏折淹没,会被贴大字报批判,会被写进笔记流传丑化,会被士大夫们进行种族隔离还有,随时要提防着数不尽的秋后算账可能性。

想当年成化年间,皇帝大搞传奉官搞得有些过火了,弄出四位数的从三品到九品各种传奉官,至今仍被士大夫视为妖风邪气的时代。

话又扯远了,总而言之如今是天下太平时候,不是乱世出英雄的时代,体制的惯性和稳定性超强。李大人虽然是带有光环的穿越者,但也没有本事去彻底颠覆传统。

即使坐监升级,处境又能有什么变化当个比方,当六品通判和七品推官有什么本质区别

若想寻找突破点,只有在不囿于传统的地方才能找到。

分票中书,乃是七八十年来未有的新事。虽打着复崇祯朝旧制的名头,但前朝旧典都散佚不可考。

故而想因循守旧也没有可以因循的章法,又因为靠近中枢,所以这个职位不确定性极大,或者说这里面的可能性很多,可塑性很强,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

上面这些特点才是李佑彻底想明白后最看重的地方,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是好机遇还是坏机遇焉知不是突破点

为抑制权臣高官,国朝很有以小抑大的传统。例如七品左右的六科给事中,以及十三道监察御史,上可封驳诏令,下可监察百僚,都是位卑权重的典型,又焉知分票中书不会走上这个路子

既然机会出现了,为什么不抓住哪怕是被许尚书拎出来当前台木偶,那也是应该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过这个时候,那归德千岁却令人意外的冒出来了

要说李佑懊悔自掘坟墓,一不小心把林驸马刺激成竞争对手,这纯属搞笑肤浅之语。没有林驸马也有别人,本质上都是归德长公主在插手。就像没有李佑也有张佑王佑,本质上都是许尚书在插手的道理。

相反李大人还得感谢林驸马这个政治小白,随随便便就把这事吐露给底细不明的外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