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血枭回过头去,后座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个年轻人,在一秒间,就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黑白的片段像幻灯片一样在血枭眼前闪过,他看着女孩的尸体,说道:“腕骨断裂,应该是铁棒或者木棍之类的钝器造成的。”他陈述的口吻像个医生,或是侦探,此刻他眼前的画面是一条小巷,两边都是砖墙,一扇铁丝门的后面,堆放着几个垃圾桶,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背对着自己,一个男人则用铁棍朝着她挥去。
“那是毕业舞会。”血枭说这句话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漆黑空旷的环境,白色的圆柱形灯光从头顶落下,在灯光聚焦之处,年轻时的切弗奇里奥斯正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而身穿露背晚礼服的琳恩正依偎在他的怀中跳着慢三步。
“我们在跳舞,而你弟弟,在杀人。”血枭的目光又回到了后座的女孩尸体上:“锁骨脱臼,应该是与地面撞击后造成的,颈部有间隙的瘀伤,说明她的脖子被人用手直接死死扼住她为了活命挣扎过,但显然不太成功。
鲜血在她的口中凝结,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死在那条肮脏的小巷里。她的手臂和肘部满是擦伤和深度割伤,说明她的挣扎很激烈,我甚至可以想象她声嘶力竭地喊叫”
“切弗你”琳恩停下了车,也不知墨镜下的她正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血枭。
“这些只是我的记忆碎片。”血枭说道:“我会知道得那么详细,是因为最后我发现了尸体,并且解刨了她。”他重新看着身边的琳恩:“你的弟弟在吸食了过量迷幻药以后,意外撞破并发现了女朋友对他的不忠,于是进行了一次冲动的谋杀。不再动弹的尸体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把尸体藏在垃圾堆里,逃回了家。”他顿了一下:“我还记得,当时你正站在自己家的门廊上跟我吻别,你的弟弟像疯子一样惊慌地来到了我们面前。他非常害怕,恐惧已经让他近乎疯癫,他说出了自己刚才干的事儿,然后当你劝他自首时,他发狂了,他顺势打碎了旁边的窗户玻璃,朝你冲了过来。”
血枭冷笑:“我当着你的面把他给宰了,就像撕开薯片的包装纸那么容易,而你从那次吓晕过去以后,往后的人生里,每周都去接受心理辅导,直到婚后都是如此。”
一缕清风吹过,他身边的琳恩消失了,就像沙尘那样随风而去。
“你为什么没有杀掉琳恩”另一个血枭的说话声再度响起。
第四章归途下
血枭回过头去,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保持着冷漠语气的家伙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了车后座上。
“没有必要,我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素材,那具被抛弃的尸体。”血枭回道,“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性别。”
“但有些舍近求远,不是吗”另一个血枭道。
“那是个死人。”血枭回道:“而琳恩是昏倒。尸体和晕倒的女人,明显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如果她们都是尸体,那我才是舍近求远。”
“把琳恩也变成尸体,只是举手之劳。”
“为什么我要杀死一个对我有利的目击证人”血枭说道:“正因为琳恩的口供,我的行为后来被警方理解为,为了保护女友而失手杀人,因此并未被全境通缉。”他笑道:“而他的弟弟当他杀死的那个女孩儿,在一个邪恶的实验室里被发现以后,警察们将那里发生过的所有罪行,包括当地一些离奇的失踪案件,全都算在了那小子头上。这是双赢的局面,由于死无对证,警方给许多案件结了案。而我,逃离那个城镇,逍遥法外,后来顶替另一个倒霉蛋儿上了大学。”
“难道那全然是你经过考虑以后的行事没有任何别的因素在其中吗”另一个血枭问道,“你我都清楚,人类获得快乐的第五个层次,就是创造、改变其他的生命。你当时掌握着琳恩的生杀大权,但你选择了仁慈,也许你从中获得了什么”
血枭打断了他:“你知道人类获得快乐的第六个层次是什么吗”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另一个自己,顺势跳上了驾驶座:“就是大麻。”他重新点火,发动汽车:“还有第七个层次,那就是你离我远点儿。”
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疾驰起来,这次不用看后视镜,血枭也知道,那个烦人的家伙应该已经不见了。
黑白的世界再次颠倒,当沙漠重新恢复白色时,血枭的面前,竟出现了公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城市。
经过了一条分割线,血枭便驾车驶入了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
但这座城中,没有人。
他的车突然熄火了,怎么都无法再次发动起来。
血枭下车,继续向前走,这次他迷茫了,因为这里不止有一条路,而有着无数条。回过头去,身后也不再是沙漠,而是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
那些大街小巷蔓延出去,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人出现了,他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但当他们走近一些,血枭就发现,这些都不是人,而是尸体。
他们脸上还有缝合的痕迹,或者就是拖着肠子在走,有些人脸上带着痛苦至极的可怖表情,那种样子简直难以形容,即便是旁观者,都能借此想象到当事人所受过的可怕折磨。
这成百上千的活尸围了上来,将血枭围在中间。
血枭并不会害怕,他也不会忏悔,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一言不发。
密密麻麻的尸群倒了下去,铺满了马路,他们的身体全部变成了黑色,和地面一样的颜色,最后变成了泥一样的东西,难以分辨轮廓。
“这无聊的把戏还要持续多久”血枭问道。
此刻,天空是白的,太阳是黑的,但血枭的影子,和晚上一样,仍然是白色,似乎只是为了和地面区分开。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那道人影的尽头,另一个血枭又出现了。
“就快要结束了。”他说道:“其实,你随时可以走。”
血枭回过头去:“是吗”他指了指身旁,那里不知为何,又凭空出现了一扇白色的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还能玩儿多少把戏。”
另一个血枭道:“难道你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不是在选择怎么走,而是选择,走,与不走。”他说道:“我,就是那个具备了人性的你。但我不能靠自己离开这里。我不能醒来,因为你妨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