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声音极为奇特,尖锐柔缓而高亢,既非弄箫,亦非吹笛,也不是筝琶管弦之声,却又十分美妙动听。
旱阿助等人不禁一怔,旱阿助忽然皱起眉头,向四周一扫。这一扫不打紧,登时大吃一惊。却见前面晨雾涌动,隐隐之中,走出一位身穿淡黄罗衫的少女。这少女手中拿着一排青竹,青竹彼此长短不一,虽无音孔,在她微微撮起的樱唇之下,竟发出异常动听的乐声。
一位,两位,三位,四位
随着第一位少女走出来,不远处的方向,也自缓缓走出一位。渐渐地,四面八方都走出了与第一名少女装饰相同的女子。这些女子袅娜的腰肢微微扭动着,将驯兽山庄的所有人竟都包围起来。
旱阿助毕竟是老江湖,察觉到对方虽是一群女流,却似来者不善。当即朗声道:“在下驯兽山庄庄主,旱阿助。请教阁下大名”他功力雄浑,话声说出,竟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荡漾而去。声音并不大,亦并不尖锐,却震得每个人的耳膜都微微作痛。
忽然间,奇异而优美的乐声停止了。
“好一个驯兽山庄的庄主,但凭这点能耐,就敢为非作歹,未免也将天下英雄小看了些。”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北方飘来。
旱阿助等人齐地转身望去,却见站在那边的少女随着晨雾向两旁分开,又走出两排黄衫少女。只是这两排少女的身后,竟跟着一辆香舆。香舆之上,宝盖流苏,镂凤雕龙,衬着车上的血红缎垫,晨雾飘渺中,更显得神秘中,富丽华贵,不可方物。
车行极缓,车辕两侧,却有四个身穿红裳的少女,一手推着车子,另一手却将手中所持的鹅毛羽扇,向车上轻轻扇动。
其他少女都是一身黄衫,显得素雅宁静。唯有这香舆与其四周的少女,浑身大红,远远望去,便觉十分醒目。那辆香车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全身红衣的老妇,她那枯瘦的身躯,深深埋在那堆柔软的缎垫之中,衣衫鲜红,缎垫亦是鲜红,是以远远望去,竟分辨不出这老妇的身形来。
那四个缓推香车,轻摇羽扇的红裳少女,八道秋波微微低垂,不作丝毫斜视,脚步未停,径自将香车推来。
旱阿助等人不禁上下打量着车上的那老妇,这老妇不但通体红衫,头上竟也梳着闺中少妇最流行的坠马髻。云鬓如雾,斜斜挽起,她人虽已老得行将就木,头发却仍是漆黑秀丽。发髻之上缀着珠佩金环,随着香车缓缓移动,闪闪生光。毫无疑问,这是一头美丽的秀发。
试探上
但在这美丽的头发下面,却是一张其丑无比的面容。深塌的鼻子几乎与嘴巴挤在一起,眉毛光秃秃的,不知是掉光了,还是天生就如此。一双大小不一,一个上翘,一个下翘的双目正自闭着,有气无力地养着神。那种衰老的样子,和她身上的衣衫、头上的发式,形成一种丑恶而可笑的对比。
那老妇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少女们又将玉手中的一排青竹放在嘴边,轻轻吹奏着。美妙的声音,像是空谷黄莺在歌唱,听得人身心有着说不出愉悦。
旱阿助走出人群,来到那老妇的身前。皱眉拱手道:“这位前辈不知是否对晚辈有所误解,我驯兽山庄与林家的各位朋友昨日放到此地,修整一夜,正打算启程,何以老前辈却说晚辈为非作歹”他以前是皇子,后来又是驯兽山庄的庄主,雄霸一方,说话处事,向来都注意自己的身份。此刻一听这老妇窜上来就说自己为非作歹,他必定要将此事澄清的。
车上那将死不死的老妇忽然间睁开双眼,一大一小的两只小眼睛中神光炯然,在那一刹那间,竟将她浑身苍老之态扫得一干二净。她软瘫在车子里,冷冷地上下扫视着旱阿助,忽然缓缓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若将我玉女峰的镇派之宝,霓裳羽衣交还回来,老身未始不会放你们一马。”
她一说话,四周少女的乐声立即就停止了。数双秋波忽然在百圣姥姥身上晃了一下,许多少女心中不禁暗自奇怪:“姥姥以前性情古怪,稍有不对,动辄杀人,手段狠辣,何曾心软过如今十年未曾下山,今日对方既如此侵犯了我玉女峰,她竟为何却会这般好说话”
她们却不知,功力修至百圣姥姥这样的境界,已通玄境。她十多年未曾出山,这十多年之中,静参造化,渐有所悟,再也不会似以前那般暴躁残虐了。
旱阿助等人听了玉女峰三字,不禁都吃了一惊。又在这老妇身上扫了几下,林镇南心中暗道:“原来是北玉到了,难怪有如此声势。”
旱阿助道:“霓裳羽衣”
百圣姥姥缓缓道:“不错那霓裳羽衣乃是我们玉女峰代代相传的宝衣,你不懂法诀,偷去也无用。何必为了那区区无用之物而丧失性命”她性情虽已有所收敛,毕竟本性如此,放荡高做。
旱阿助满头雾水,拱手道:“晚辈实在不知这霓裳羽衣究竟为何物。我们昨日方到这天目湖,即使久闻贵派霓裳羽衣的大名,也断没有即日就将霓裳羽衣偷走的能耐。前辈只怕是搞错了吧”
百圣姥姥面容微变,声音陡然高亢起来:“混小子,老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大米还多,岂有搞错之理”
旱阿助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眼林镇南等人,众人俱是沉下了脸。这百圣姥姥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又如此自负,只怕不好对付。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旱阿助等人最近焦虑着杨天行的安危,心有旁骛,不愿多生枝节。俱是觉得能够忍让,便先忍让一番。若能将此误会以言语解释清楚,那当真再好不过了。
旱阿助忍气吞声,沉声道:“前辈硬说是贵派的霓裳羽衣是晚辈所盗,可有证据么”
百圣姥姥一对死鱼眼往上一翻,冷冷道:“要证据当然也简单,你等举起手来,让老身里里外外搜索一遍,倘若当真没有,就算老身错怪了你。倘若有的话,哼哼,就莫怪老身不给你们这些外地来客面子了。”
旱阿助等人无不大怒,旱阿助贵为皇子,又是驯兽山庄的庄主,算是雄踞一方,从小到大,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这百圣姥姥竟扬言要搜他的身,这岂非是对他尊严人格的严重侮辱
当即怒上心头,冷冷道:“士可杀不可辱,前辈如此咄咄逼人,却也莫怪我旱阿助顶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