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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策变革虽然偏离了中央集权的轨道,但武烈侯在“法治”的堤坝上掘开了一道口子,导致分封的洪流咆哮而出。在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上,君王和贵族殊死搏斗,中央和地方拼死角逐,未来国策变革的方向能否像武烈侯预计的那样一步步走上高度的中央集权,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面对未知的将来,宝鼎也恐惧,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先行建设一支庞大的军队,依靠这支军队守护大秦,这样即使中土陷入混乱,宝鼎也还有能力拨乱反正,力挽狂澜。

秦王政很坦诚,亲自赶赴离石,与宝鼎面对面交心,我给你军权,你给我支持,兄弟同心,共创未来。在秦王政看来,他稳定中土的时间不会太长,在这段时间里,宝鼎虽然手握北方军权,但北方有匈奴,北方局势非常恶劣,宝鼎身陷北方战场,同样是内忧外患,即便有心割据称霸,做一方诸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秦王政彻底击败了豪门贵族,中央牢牢控制了地方,中土局势稳定下来,再回头对付宝鼎这位手握军权的一方重臣,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秦王政的自信使得他主动放低了姿态,以血脉和亲情来打动宝鼎,分裂与咸阳抗衡的贵族力量。

目前看来,秦王政的目的达到了,而宝鼎的目的也达到了。秦王政要与豪门贵族斗个你死我活,要把宝鼎在“法治”堤坝上挖开的缺口再堵上,而宝鼎则看到了存在于未来的巨大危险,开始集中精力经略北疆,蓄积实力守护大秦。

从这一点出发,宝鼎也应该放低姿态,不能再高调地联合豪门贵族一次次地“攻击”咸阳宫,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母亲和赵仪送回咸阳,谁知母亲担心他和秦王政兄弟相残,竟然主动提出来返回京都。宝鼎顺水推舟,这样即便有人因此诘难他向秦王政低头,他也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等到决战结束了,秦王政和豪门贵族开始殊死搏斗的时候,宝鼎冷眼旁观,白氏和赵仪就是他最好的“挡箭牌”。我可以帮你们,但我不能冲锋陷阵了,免得逼急了秦王政,祸及我的家人。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烂”,但在这个“以孝为大”的时代,这个理由就很充足了。

“谁能阻挡老夫人”宝鼎也很无奈,佯装一筹莫展。

“必须想想将来。”甘罗劝道,“现在老夫人回京无足轻重,但决战结束后,咸阳政局必定风起云涌,武烈侯又要被推上风口浪尖,那时候老夫人在京就是一个重大威胁,必将影响到决策,给武烈侯以严重掣肘。”

宝鼎神情凝重,微微点头,“暂时无计可施。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母亲以我父亲为荣,她对我与咸阳宫针锋相对的做法极度不满,否则刚才也不会勃然大怒了。”

甘罗长叹,问道,“你在家里待多久”

“半个月吧。”宝鼎说道,“然后我去江南,看看南岭大渠,再与东南诸军的统率们商量决战之策。”

“那还有不少时间,我再设法劝劝老夫人。”甘罗说道,“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人绝不能回京。”

“你阻挡不住的。”宝鼎摇手道,“母亲回京,你也要回京。我长年在外,无法侍奉母亲,只能把母亲托付给你了。”

甘罗吃惊地望着宝鼎,“当真要回京我也回京”

“母亲要回去那就让她回去吧,做儿女的没有理由阻止,只有她高兴就好。”宝鼎说道,“至于你再留在东南已经没有意义,回咸阳吧,进中枢。”

进中枢这对甘罗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事。以甘罗坎坷而尬尴的中央任职经历来说,他想连跃数级直接进中枢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但今日他投靠武烈侯,赢得了武烈侯的信任,那一切皆有可能。然而,甘罗已经不是过去的甘罗了,他已不再年少轻狂,昔年的挫折和打击也磨平了他的锐角,中枢大员对他的吸引力远远不及武烈侯的未来,蓼园的未来。当年吕不韦何等威风但一夜间灰飞烟灭,甘罗就是其中的牺牲品。这是刻骨铭心的教训,所以进中枢没有让他激动,而“留在东南没有意义”这句话则让他心神震荡,他瞬间想到了离石会面。

秦王政妥协了,那武烈侯又妥协了什么

第一卷崛起第388章甘罗

第388章甘罗

宝鼎看到甘罗神色凝重,眼里没有惊喜反而露出惶悚之色,眉宇间更隐约可见几分畏怯,不由暗自叹息。

昔年吕不韦之祸对甘罗的打击太大,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中枢居庙堂之巅,虽然风光无限,但高处不胜寒,忧也罢,喜也罢,已完全脱离了本身能力的控制。在那种波谲云诡、激烈残酷的博弈中,生死荣辱不过是一线之间。

甘罗曾像流星一般掠过庙堂之巅,虽一瞬而逝,但个中三昧却刻骨铭心。这一刻记忆的闸门打开,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他害怕了。

甘罗是楚国下蔡人,入秦之后投入吕不韦的阵营。因为其祖甘茂与本土老秦人的仇怨,他理所当然地遭到了老秦人的排斥。当吕不韦遭到熊氏外戚的打击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转投熊氏以求生存。在关东系看来他背主求荣,而熊氏外戚只是利用他,当他的价值被“榨干”之后,旋即被弃置。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庸碌一生的时候,上天赐给他机会,再次赐予他价值,于是他奇迹般地出任封君府的“相”,并且逐渐赢得了武烈侯的信任。几年时间过去了,他在南阳风生水起,成为蓼园一系的中坚人物,他的身上也深深地刻下了武烈侯的烙印。

当今咸阳政局风起云涌,保守势力和激进势力之间的博弈主宰了政局的发展方向。两大势力在中枢中争夺国策变革的主导权,在地方上则为抢夺控制权明争暗斗。秦王政和武烈侯做为两大势力的领军人物,站在风口浪尖上殊死搏斗。此刻甘罗进中枢,显然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姑且不说甘罗做为武烈侯的亲信,未来在中枢中处境的艰难,就以这件事的本身来说,其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就让人难以捉摸。

甘罗在沉思,宝鼎则在等待他的答复,两人都不说话,屋里非常寂静,气氛沉闷而凝滞。

武烈侯向秦王政妥协了什么仅仅就是率北疆军南下参加中原决战这是不可能的事,参加中原决战不足以构成妥协的条件,更不可能让秦王政在爵秩等级制度的变革上大踏步退让。难道武烈侯在封王封国一事上妥协了联想到甚嚣尘上的扩建分封之议和老嬴家的整体利益,甘罗马上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谁来南阳做守相”甘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宝鼎暗自赞赏,甘罗仅凭自己一句话就推测出了背后的东西,其才智果然不凡,不过这是秘密,他和秦王政之间的秘密,他绝不会泄漏分毫。

国策变革走到今天,宝鼎因为政治理念的原因,与追随他的豪门贵族们逐渐分裂。在国策变革的方向上,他的目标是大一统,是中央集权制,与秦王政殊途同归,而豪门贵族的目标是分土地建诸侯,所以他与豪门贵族在利益诉求上有本质区别,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他和秦王政无论怎么斗,因为两人利益诉求一致,所以总是能找到妥协的办法,而他与豪门贵族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