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神色平静,从容自若,看不出来他真实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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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秦何惧匈奴想当年我叔父北渡大河,以数千精锐横扫河西,斩匈奴万级,诛匈奴三王,挡者披靡,谁可挡其锋锐”公子将闾涨红着小脸,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的的叫声突然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坐在宝鼎身边的大秦王子,代北名义上的军政官长。
这几年秦王以诸子出镇地方,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无论是中枢还是地方,对这一政策的理解都越来越深刻。王子出镇地方,代表的是秦王,对中枢来说实际上加强了对地方的直接控制,而对地方来说也获得了与中枢直接对话的捷径,很多军政事务的处理不但及时而且更灵活,有助于地方的稳定和发展。
尤其重要的是,这一政策让贵族士卿阶层看到了分封的希望,即便是分封王子而不分封功臣,但只要有分封,王国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格局就将被彻底打破,贵族士卿阶层就有机会从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获得难以估量的收益。
为此,贵族士卿们对这一政策非常拥护,凡王子出镇之处的地方官员都尽力配合,以期把这一政策转化为真正的“分封”,以此来推动国策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进行变革。
未来公子扶苏假如成为大秦储君,怀德夫人就是王后,而公子将闾就是秦王的嫡次子,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王子出镇代北,对代北的好处不言而喻,所以公子将闾随同秦军进入代北之后,一路上受到了代北军政官长们的“热烈欢迎”。
代北人的“热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公子将闾对蛮荒之地的恐惧,但句注要塞的血腥激战给了他太大的刺激,恐惧始终伴随着他,即便是睡觉也常常被噩梦惊醒。直到与叔父公子宝鼎、堂兄公子婴相聚之后,公子将闾的恐惧才有所消减。
坐在公子将闾下首的就是辅佐他的司马锌和桓炀,这两位曾一再告诫公子将闾,到了代北要睁大眼睛,但必须闭紧嘴巴。代北曾是赵人的国土,代北人大都是北虏诸种,在秦军没有彻底征服他们之前,没有击败匈奴人完全控制和稳定代北之前,代北始终是个危机四伏之地,所以“出头”的事让武烈侯去干,你只要坐享其成即可。
谁知公子将闾毕竟是少年人,对他的叔父公子宝鼎崇拜到了极致,尤其看到公子婴跟了叔父几年之后就变成了一头吃人的“狼”,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凌厉杀气,他身体里的热血马上沸腾了,也要提剑上战场杀虏建功,甚至非常迫切想跟在叔父后面去杀匈奴人,于是变得急不可耐了。
公子将闾豪气干云的一声喊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有武烈侯在,还怕杀不了匈奴人代北的困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没有解决之策,但在武烈侯眼里,这些困难还算困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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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笑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公子将闾的后背,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感慨。
秦王政的这几个孩子虽然年少,但离京之后都表现出了不凡之处,只要加以磨砺,将来必定有所成就。历史上他们都是高度中央集权制的牺牲品,被秦王政圈养在咸阳宫,最终惨遭屠杀。赢姓这一脉也可以说是灭族于中央集权制,灭族于豪门贵族和寒门贵族的权力争夺,灭族于法家大臣李斯的手中。
不管历史怎么写,用心去想一想,当时的胡亥有多大可能去屠杀自己的兄弟姊妹这些皇子和公主对胡亥有多大的威胁沙丘之变的主谋就是李斯,李斯既然敢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他事实上已经疯狂了。可以推测一下,当时掌控大秦权柄的李斯在诱骗胡亥屠杀皇子和公主的时候,当时受到牵连的宗室和贵族又有多少这对大秦的打击又有多大
无论太史公怎样颠倒黑白,都无法改变李斯犯下的滔天罪恶。赵高的确有罪,而且罪不容赦,但太史公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赵高,却把李斯描绘成一个“高大全”的无辜者,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的事。可惜的是,后人只相信被阉割的太史公,就像“皇帝新装”里的围观者,他们宁愿相信皇帝穿着衣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肯定能击败匈奴人。”宝鼎终于说话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拿出自己的“代北策略”稳定军心了。虽然实施“代北策略”的条件并不成熟,但此时此刻,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代北策略”必须马上实施,否则代北人根本看不到希望。
“我们击败匈奴人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主动出击,靠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个是被动防御,靠对手的错误或者大漠形势的变化获得击败对手的机会。”
“刚才安平侯已经讲述了被动防御之策。目前我们的困难太多,而这些困难限制了我们的实力,导致我们无法主动出击,只能筑堡垒修要隘,徐图良策。”
“徐图良策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蓄积实力,一个是耐心寻找机会,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我们必须选择主动,设法蓄积实力。”
“代北最大的困难就是财赋严重不足,粮食无法自给,只能靠外部源源不断的支援。假如我们能实现粮食自给,增加自身的财赋收入,那么就能迅速缓解甚至解决代北这个最大的也是最根本性的困难。这个困难解决了,代北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宝鼎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到了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边上。
“过去李牧镇戍代北的时候,为了解决代北财赋严重不足的问题,特意开辟了军市,以军市收入来弥补军资的不足。”
“军市的开辟和发展受制于诸多条件,比如边疆的稳定,大漠和中土正常的回易往来,等等,所以军市的收入不但有限,而且极不稳定,对代北的生存和发展起不到实质性的推动作用。”
“大漠和中土的战争来自生存的需要,不管是大漠诸种还是中土诸国,生存的基础是什么食物。大漠诸种以牛羊为食,中土诸国以六谷为生。只要解决了食物,解决了肚子问题,生存也就基本解决。”
“代北处于大漠和中土之间,是南北战争的中心地带,代北的生存环境可谓极度恶劣,但代北却是块好地方。代北的北边是水草肥美的草场,可以畜牧,而代北的南边虽然山川纵横,但谷地众多,其肥沃的土质完全可以用来耕种。”
“如今代北无论南北都是畜牧。北边的畜牧因为饱受匈奴人的侵扰而难以为继,南边的畜牧因为草场贫乏而后继无力,再加上年复一年的战争,代北人的生存尤为艰难。”
“赵国曾试图在代北发展农耕,但因为诸种部落的极力阻挠,河北人不愿北迁等诸多困难,最终成效甚微。”
宝鼎的目光转向代北军将领,这些将领大都是诸种部落的首领,如果无法说服他们,也就难以在代北推行农耕。
“我相信你们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