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中原形势对我有利,包围大梁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想攻克大梁”公子腾两眼望着宝鼎,迟疑稍许说道,“我兵力不足,久攻不下,元气大伤,我在中原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叔父不相信我”宝鼎淡然笑道。
“我想知道你有何对策。”公子腾说道,“否则我寝食难安。”
宝鼎笑了起来,“叔父,水火无情啊。”
水火无情公子腾愣了一下,马上想到宝鼎在方城一把大火烧毁了合纵军,旋即又想到武安君当年水淹楚国的鄢yan城,难道他要仿效武安君,在大梁用水败敌但哪来的水
大梁座落于鸿沟之上,鸿沟的水到了大梁一分为二,城东叫大沟,城西叫梁沟,然后在城南再次会合,南下与颍水相交。大梁城就是一座被人工沟渠所包围的城池。水是有,但如何抬高水位淹没大梁城
“水淹大梁”公子腾皱眉问道,“水又从何而来”
“大河。”宝鼎把案几上的地图铺开,手指大河。大河的水从广武流出,经鸿沟而下,过魏长城,直达大梁。
公子腾还有没有想明白。即便引大河水,但大河的水位也是有限。
“再过一个多月,大河汛期就到了。”宝鼎笑道,“看我们的运气如何。假如北方大雨连绵,大河水位暴涨,那么我们只要堵塞大沟和梁沟,鸿沟的水必定咆哮而下直冲大梁城。”
公子腾豁然省悟,对宝鼎更是佩服不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大河汛期即将来临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发动攻击。”宝鼎说道,“到了大梁后,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大沟和梁沟要筑拦河大坝,沟渠的堤坝要加高加固,确保大水冲过来以后可以倒灌城池,浸泡城墙。大梁的城墙内夯泥土,外砌石砖,攻击之初,要派将士们昼夜不停地攻击,把城墙跟下的石砖全部撬下来,确保大水可以更快地浸透泥土。泥土一旦湿软,城墙必定倒塌,如此大梁轻松可下。”
公子腾心跳骤快,眉飞色舞,一脸狂喜,“武烈侯,好计,好计啊。”
“现在要保密,你知,我知,一旦泄露,魏人提前防范,此计就不灵了。”宝鼎笑道,“当务之急是准备攻城大兵,准备挖掘地道和撬拆石砖的工具,另外还要准备筑坝固堤的材料。到了大梁后,我们再公布攻城之策。”
“武烈侯,你估计我们多长时间才能拿下大梁城”
宝鼎笑笑,“我也无法确定,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也有可能啊。”
“如果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我们就要准备应对赵齐楚三国的救援大军了。”
宝鼎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假若齐国出兵救援,历史轨迹的改变就非常大,再想回到原有的历史节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叔父看来,齐国出兵的可能有多大”宝鼎问道。
“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公子腾不假思索地说道,“现在赵国自顾不暇,韩国灭亡,魏国遭到重创,楚国更是损失惨重无力再战,齐国感受到威胁,这才匆忙派出使者赶赴咸阳,试图阻止我们攻打魏国。魏国是齐国的屏障,魏国一灭,齐国和我们直接对峙,双方早晚要打仗。这时候我们对齐国的要求置若罔闻,乘胜攻击魏国,不仅是不给齐国面子,更等于直接告诉齐国,我们迟早要一决胜负。这种情况下齐国还有选择吗它只有与秦国撕破脸了。齐国大军一出,燕国也不会再犹豫了,肯定出兵河北,与赵国联手抗秦。”
宝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目露忧色。
“燕国出兵,李牧在河北战场上足以与上将军抗衡,这样我太原方向的军队将被其全部牵制,动弹不得。”公子腾说道,“现在楚国是无力再攻了,但无力再攻不代表它不在边境制造紧张气氛,假若楚国有意帮助齐国救魏,必定有所行动,那时我们就不得不派出一支军队屯驻边境以为防范。”
公子腾手抚长须,眉头皱得更紧了,“大家对攻魏信心不足,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四十多年前,齐国差点亡国,从此休养生息,蓄积实力。四十多年那就是两代人啊,所以现在齐国国力之强可想而知,即使没有超越秦国,但也不会差得太多。”
停了一下,公子腾又说道,“四十多年来中土各国彼此打了多少仗尤其赵魏两国因为财赋上的窘迫,期间屡屡向齐国举债,齐国有求必应,可见它的富裕程度。听说齐国赊贷的条件很苛刻,赵魏两国为此常常与齐国发生争执。假如赵魏两国把齐国的欠债都还了,齐国的财富恐怕已经超过了我大秦。”
“在过去的四十年里,君王后一边让齐国休养生息,一边主张以商富国,不遗余力的要重振齐国昔日雄风。齐国商贾遍布天下,而临淄等大城更是聚集了中土各国的商贾。苏秦当年游说齐宣王的时侯说,临淄人多,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如今经过四十年休养,临淄的繁华恐怕早就超过了它的鼎盛之期。”
“齐国的富裕天下皆知。”宝鼎说道,“但齐国的军队四十年没有打仗了,武力肯定没有秦国强。”
“两军交战,将士们的武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攻防策略,是国力。打仗打得就是国力。”公子腾看到宝鼎有些轻敌,当即郑重说道,“当年孙武攻楚,以六万大军远征作战,最后攻克楚都。还有吴起,当年他仅仅带着五万精锐便击败我大秦五十万军队,夺走了西河大片土地。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比比皆是,单纯以武力来衡量两军的实力显然不可取。”
宝鼎恭敬受教。叔侄二人谈了一会儿,觉得攻魏一战必须速战速决,要打齐国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拿下大梁,灭了魏国,齐军士气必然低落,双方再打,士气此消彼长,胜负结果就难说了。
公子腾忽然叹了口气,“这一仗我们先败合纵军,然后灭韩,假如再灭魏,占据了中原,其功勋之大可想而知。可惜的是,宗室中除了你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分享到这份功劳了。当年在武安君麾下,宗室中有你父亲,有公子豹和我,朝堂上也还有泾阳君和高陵君,但如今”他再度长叹,“宗室凋零了,一代不如一代。估计我和公子豹死了之后,朝堂上也就剩下你一个了。”
宝鼎神情骤然冷肃,两眼露出凛冽寒光,“这不是宗室一代不如一代,而是有人恶意打压,把宗室搞得一代不如一代。”
公子腾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宗室子孙固然良莠不齐人才凋落,但即便有人才,也被某些居心叵测之徒恶意诱骗,甚至故意陷害,白白糟蹋了。在外人看来,宗室风光无限,哪里知道没有出头之日的苦啊。”
“迟早有一天我要改变这个局面。”宝鼎冷笑道,“宗室有宗室的尊严,不容无耻之徒肆意侮辱。”
“公子豹老了,我也日暮西山。”公子腾叹道,“你又被赶出咸阳,形单影孤,即便有心改变宗室困境,也是独木难支啊。就说这次吧,如果不是咸阳有人要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