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系崛起的机遇就是公子宝鼎的出现。从形势发展来看,公子宝鼎肯定要崛起于咸阳,他有显赫的宗室身份,有深厚的母系力量,一旦他把嬴姓宗室和老秦人的力量合二为一,他就是一个强大的新派系。这个派系不同于过去以韩系实力为主的长安君成蛟,也不同于过去依赖赵太后而崛起的嫪毐oai,它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是一个纯纯粹粹的老秦人派系。这是从未有过的一个新派系,它刚刚成形就显示出了强大的优势、强劲的生命力和无坚不摧的威力。
巴蜀人若想从楚系中独立出来,必须借助外力,靠巴蜀人自己的实力显然不够,它迫切需要盟友,而放眼大秦朝堂,巴蜀人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子宝鼎。关东外系先天不足,它要么攀附于楚系而生存,要么依靠大王而生存,它没有自己的根基,这是致命的弱点。巴蜀人有根基,但它在关西的根基相当薄弱,所以它也只能攀附于楚系。长久攀附于楚系,巴蜀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楚系吞噬,而若要世代传承,那就要独立。
要独立,需要机遇,眼前就是最好的机遇。公子宝鼎和楚系血腥厮杀。大王和关东人则从旁协助,以便渔翁得利。巴蜀人这时候必须做出选择,继续攀附楚系可能随楚系而败亡;突然倒戈投向大王,大王不相信,谁会信任一个背叛者此刻宝鼎需要盟友,需要崛起,而巴蜀人也需要盟友,需要崛起,两者一拍即合,于是巴蜀人冲破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公子宝鼎和楚系的厮杀,谁将是最后的胜利者未来谁都不知道,但只要宝鼎冲进了咸阳,与楚系长期厮杀,巴蜀人同样是渔翁得利,崛起之期指日可待。
琴氏以这种姿态迎接宝鼎回京,事实上等于向楚系发出一个讯息,你赢了,我继续追随,但如果你输了,那就对不起,我们的亲密关系就结束了。同样的,宝鼎也得到一个暗示。我巴蜀人不但在暗中支持你,在明面上也倾向于你,继而给楚系以重压。这种帮助目前对宝鼎来说很重要,他当然不希望巴蜀人早早与楚系决裂,两个难兄难弟加在一起也未必是楚系的对手,还不如自己在前面冲杀,让巴蜀人躲在暗处放冷箭,这样威力要大得多。
赵仪对此一无所知,假如她知道了,肯定为自己悲哀的命运而叹息。在赵国,她是邯郸和代北角逐的棋子;在秦国。她又卷入了更血腥的斗争。她的命运何其的坎坷乖蹇。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的确有道理。
赵仪不愿意走,内心里对琴氏变相的禁锢也非常排斥。如今宝鼎回来了,她想待在宝鼎身边,有依赖,有寄托,还能天天看到他,她非常满足,也非常快乐,而宝鼎对她又非常好,百依百顺,她还奢望什么。至于大父托付的使命,她现在也有些排斥,甚至有些害怕,一旦与黑衣联系上了,必然会伤害到宝鼎。她不愿意伤害宝鼎,为此难以取舍,彷徨无策。
琴唐也觉得时间太晚了,假如宝鼎迟迟不回,琴氏总不能等到天亮,于是他让琴玥带着赵仪上车,自己则与琴珪向乌原、司马断等人告辞。乌原等人很客气,将琴氏一直送出府外。
车马沐浴在夜色之中,辚辚而出。赵仪黯然垂泪,趴在辒车的后窗上,透过纱幔默默地望着灯火辉煌的府门,期待着宝鼎能够及时赶回,这样她就能留下来,甚至一直留在宝鼎身边。她相信,只要自己软语哀求,宝鼎一定会答应。
长街转向,车马拐上了大道,就在这时,赵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纵马飞驰,突然就从黑暗里冲了出来。
“公子,公子回来了。”赵仪又惊又喜。激动地叫了起来。
车马顿时停下。琴唐、琴珪调转马头,向府门方向望去,只见宝鼎带着黑鹰锐士飞驰而回,马蹄隆隆,风驰电挚,透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琴唐立即预感到有事发生了,而且还是大事,他毫不犹豫,断然说道,“调头,回去。”
乌原、司马断等人正在府内一边行走一边说笑,忽然听到隆隆的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至的马蹄声,心头骤然一紧,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个个甩开大步直奔府门。出事了,出大事了,否则深夜断然不会有人纵马飞驰,马蹄声里更不会透出一股凛冽杀气。
宝鼎飞身下马,面色铁青,怒气冲天,大步流星向大堂走去,手里的马鞭更是不停地挥动着,发出刺耳厉啸。
乌原等人纷纷跑来,看到宝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暗自惊骇,谁也不敢靠近免得莫明其妙地捱上一鞭。
“公子,出了甚事”乌原急切问道。
宝鼎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脚下的步伐更快,好像一头要暴走的猛虎。
司马断等人望向跟在后面的曝布。曝布神情冷峻,也是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大王在辒车里咆哮,那足以说明问题非常严重了。
大堂里的酒筵已经撤了,一帮仆僮女婢正在忙碌,看到公子回来了,一个个急忙施礼避开。宝鼎穿过大堂,直接进了堂后的屋子。众人纷纷跟了进去。宝鼎在屋内来回踱步,考虑着如何开口。众人不敢询问,侍立于两侧,目光紧紧盯着他。
琴唐和琴珪也进来了。两人去而复返,大家也不奇怪,互相点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琴唐直接走到了宝鼎身边,关心地问道:“公子,出了什么事”
宝鼎不敢对琴唐不敬,而且这时候他也想好了措辞,所以他马上答道,“今夜我要拿回老府。”
“紫塞坊。”琴唐惊呼。
“刁斗巷。”乌原跟着惊呼道。
“蓼iao园”司马断暗自心惊,急切问道,“公子,你说什么你要拿回蓼园”
众人齐齐变色。蓼园就是原兴国君的府邸,因座落于蓼冈,故又称蓼园。蓼园位于紫塞坊刁斗巷。紫塞坊位于王宫的东侧,宗室公子大都住在这里,是咸阳城豪门大府集中之地。宝鼎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要连夜夺回老府,简直匪夷所思。
“公子”苍头三两步走到宝鼎身边,郑重说道,“公子,这里是咸阳,是大秦都城,凡是都要依从法度,否则”
“蓼园是不是我的”宝鼎猛然打断了苍头的劝谏,厉声质问。
“蓼园是公子的,这的确不错,有大王的诏书为凭,但问题是,现在它的主人是公子襄。”苍头知道今夜如果不予以阻止,咸阳必定会被宝鼎捅个大窟窿,但这事的后果太严重了,如果宝鼎真的杀进了蓼园,等于当着华阳太后的面狠狠打了楚系外戚一个重重的大巴掌,楚系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必定要反击,宝鼎只有一个结局,要么被投进西浦咸阳大狱,要么被赶出京师,所以今夜必须阻止,“公子,公子襄是大王的第十四叔,是华阳大姐的长婿,是大秦上卿主爵中尉,你即使有黑鹰令牌,也无权调查上卿,更不要说深夜冲入人家的府邸。”
“那是我的老府。”宝鼎的声音愈发冷森了。
“公子,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千万不要着急。”苍头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刚才你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还叫嚷着要夺回老府刚才你干什么去了出了什么事”
众人蓦然醒悟,司马断更是大声叫道:“公子,不要中了楚人的奸计。”
“公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