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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嘴角掀起一丝苦笑,“爱卿,今日之计只能保你们性命暂时无虞,但要想一直活下去,就要牢记当年的北宫兵变。至于董侯之事,你们就忘了吧,权当朕没有说过。”

赵忠和张让目瞪口呆地望着天子。

“朕逼迫大臣们写的上策都放在这里,你们要妥善保存,这将来可以帮你们一点忙。”天子指指侧室说道,“你们务必要善加利用,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

两人感动地连连磕头。

“明天请皇后来一趟,朕要见见她。”

袁隗难以相信天子竟然病得如此之重。刚才走进永乐宫的时候,他还在嘀咕是不是兵谏的事泄漏了,天子要把自己骗进永乐宫杀了。

天子冲着跪伏于地的袁隗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朕时日无多了。”天子平静地说道,“朕恐怕等不到太尉大人回京了,所以,这朝中的事朕就托付给爱卿了,这大汉社稷朕也托付给爱卿了。”

袁隗刚想说话,天子轻轻挥手阻止了他。

“如今国内灾患迭起,北疆将士正在塞外血战,大汉国最需要的是稳定。”天子继续说道,“朕不在了,爱卿要切切记住,洛阳务必要稳定,北疆大战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这是确保我大汉社稷存亡的根本。为了帮助你做到这一切,这皇统的事”

袁隗骇然心惊,神情极度紧张地看着天子。天子要是在临终前立下太子,这洛阳势必要杀得血雨腥风,绝无稳定的可能。但他无法阻止,此时,他还能说什么

天子慢慢地闭上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就托付给你了。”

袁隗浑身战栗,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跪倒,上身瘫倒在地,脑中一片混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爱卿想做的事,朕知道,虽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天子说道,“北疆大战事关大汉国的存亡,相比起来,洛阳的事算得了什么”

袁隗强自镇定心神,抬头问道:“陛下,北疆大战如果一拖再拖,久战不决怎么办”

天子猛地睁开眼睛,激动地说道:“打,要一直打下去,即使把朕的万金堂打完了也在所不惜。只要北疆在,大汉社稷就在,北疆大战绝不能败。”

“陛下,北疆大战如果大胜,那征北大将军势必权势倾天,这对大汉国的威胁极大,将来如何控制是不是令其出征阴山以北”

天子说道:“北疆大战胜利后,洛阳的局势是不是稳定已经不重要了,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吗那时候,爱卿需要征北大将军。”

袁隗疑惑地望着天子。

“爱卿要想达成心愿很困难,但爱卿一旦心愿得了,朕的心愿也就实现了,大汉的社稷也就更加稳固了。”天子拿出一道封存的手诏递给了袁隗,“如果爱卿无法达成心愿,就以此旨恳请公主北上征召征北大将军南下相助。”

袁隗恭敬地接过去小心翼翼地藏到了怀里。

“等到爱卿的心愿了了,朕的心愿也了了,那时万金堂如果还有钱财,当可令其远征阴山以北。”

袁隗出宫之后直奔府邸,紧急约见何颙“天子是真的病重,估计时日无多了。”袁隗心情沉重地说道,“你立即快马通告大将军,兵谏之策取消,请他率军兵进孟津。”

何颙问道:“陛下怎么说是不是要立太子”

袁隗捋须叹道:“陛下比我们都聪明,他不立太子了。”

第五节

何颙非常吃惊,他眉头紧锁,呆坐屋内沉默不语。天子病重,天子不立太子,这两个消息非常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精心筹划了半年多的兵谏之策就在即将开始的时候,洛阳的形势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自己的诸般努力转眼间尽数付之流水。

在天子病重将去的情况下发动兵变的确是铲除奸阉和外戚的最好机会,但风险却是最大。奸阉和外戚一旦利用天子刚去新帝初立人心不稳的时候矫诏反扑,士人们必将成为奸阉和外戚嘴里的祸国之臣并将因此而失去大义和民心,不明真相的军队可能会倒戈一击,那时士人们可就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了。

但失去眼前这个绝佳机会,士人们可能再无机会和实力铲除奸阉和外戚了。天子归天后,大将军必定要和奸阉朕手操控皇统之事,而奸阉为了生存也必定会和大将军握手言和。如此一来,两大权势势必水乳交融,关系密切,将来,这两大权势不但会对士人的生存产生巨大的威胁,更会加剧国家的祸乱,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大汉国的覆亡。

何颙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从天子下旨公开自己病重并拒绝册封太子的那一刻起,这个机会就已经失去了。此时,大将军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拥立皇统挽救自己的性命和权势,他绝不会冒着玉石俱焚的危险率军回京发动兵变。此时,宫内的中官们已经成了大汉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支持将直接决定皇宫是由太后作主还是由皇后作主,将直接影响到大汉皇统是由哪一位皇子继承和延续。他们在何进的眼里已经不是要杀之而后快的敌人而是可以让自己轻而易举获得权势和财富的亲人了。

如今大将军拥兵在外,对洛阳虎视眈眈,只要不是白痴都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大皇子继承大统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各方权势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最多的利益,在大皇子继承大统之前,势必还有一番明争暗斗,只不过,这已经影响不了大局,更不会造成洛阳震荡。

一场血雨腥风就这样被濒临死去的天子轻易地化解了。这皇统之争是天子挑出来的,这洛阳的危局也是天子刻意造成的,但他在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他神奇般地把这一切又还原了。何颙在沮丧失望之余不禁也感到一丝后怕。天子如此睿智,他是不是早有了解决兵变的办法他是不是象自己一样想杀个酣畅淋漓,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由谁继承大统”何颙盯着负手在屋内来回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