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他虽然加入了亲卫队也改掉了逢人磕头的毛病,但也仅仅是由磕头升级成了新礼“鞠躬”,而且无论如何也改不了见人便喊人家“老爷”的习惯。
例如他嘴里经常不干不净,令人听之生厌。而亲卫队里又偏偏多是读过书、留过洋的知识分子,从小亲近的都是礼貌的文明人,最瞧不上的就是阿贵这种瘪三。
例如他有时会自大的莫名其妙,骂街从来都不会认输;有时又会自卑到逆来顺受,打架只会夹着尾巴抱头深蹲。
例如他每次被揍或者被嘲笑后,从不当场辩解,总会在人家背后偷偷的嚼舌根。什么今天是老子打儿子啦,什么老子祖上比你阔气多啦,什么论辈分我比你还要长三辈之类的话,让人听到后忍不住再揍他一顿。
例如他还有偷鸡摸狗的迹象,每当亲卫队的宿舍里丢了东西,怀疑目光总会不由而同的锁定在他的身上。不过无论怎么搜查都没有结果,而他也咬死不承认,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再例如他还很脏,熄灯前所有人都会洗完脚后睡觉;但他却喜欢扣完脚丫子后再抓几只虱子,最后趴在床上打嗝、放屁、吧唧嘴、呼噜震天。
这一点其实最让一众青年郁闷得想发狂。
因为在宿舍里大家睡得是通铺。
总之阿贵的种种恶劣行径除了刻意讨好他的轮回者之外,其它年轻侍卫很难与其交往,甚至到最后,干脆主动排挤阿贵起来。
老刀曾抱怨过林风没和阿贵说过一句话,但其实十几天来,林风根本就瞧不见阿贵这个人。
上午亲卫队的任务是去绍城田头地间调研,大家一出城便三三两两的结成同伴,一会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至于阿贵自然是没有人会和他结成同伴,所以他要么只能揣着饷银去城里耍钱,要么被老刀等轮回者叫去喝酒。
下午轮到了林风讲课,这门课在阿贵看来就和假洋鬼子胸上挂着的银桃子一样,是个仪式。
要加入革命党只是投降革命不够,盘上辫子也不够,哪怕剪掉辫子仍然不够。必须要经历一个仪式,得到人家的认可,才能算是真正的革命党,才有资格造反。
所以阿贵其实想去听课,只可惜每每一踏进门槛就被同事们撵去扫茅厕,一连十几天竟是一次课都没听成。
至于晚间的课后讨论,阿贵倒是坐在一旁很想积极发言,但每次发言都只会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把他驱赶到圈子外面,像对待小丑一样对他指指点点。
假洋鬼子不许阿贵革命,同伴们也同样不觉得他有资格坐在他们导师的身边。
青年们的船划到了林风旁边,船上有人大声问道:“专员,我们去金陵就能见到孙先生吗?”
林风侧目望去,见说话的那人坐在船头,便直接回道:“见孙先生还不用太急,他没那么快抵达金陵,我们先去末庄小住两天静候消息,顺便让大家下到乡里做些实践课程。”
“啊,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金陵。”那人抬了抬头瞧见阿贵蹲在篾篷里只探出一个脑袋,不由眼神里增添了一些嫉妒的味道,“我们去见孙先生还用带上他么?”
林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答复。一旁的老刀要维护阿贵却又不想惹事,不得不替林风解释道:“阿贵是末庄人,这次去末庄正需要他这个本地人帮忙。”
棚子里的范爱农将对话听在耳朵里,也探出脑袋大声斥责:“你们说的什么混账话,难道专员要带谁去金陵还需要你来批准吗?”
他俩的理由已经足以解释林风为什么带上阿贵,阿贵为什么坐在前船领路,更有范爱农的斥责让旁边的船只不再多话。
只有那说话的人瞧阿贵的眼神愈发怨毒起来,果然没过多久他终于忍不住对阿贵喊道:
“你这家伙从船上跳过来,让出位置给我。昨日看《九天义务教育》有几处不懂,正想请教专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