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0(2 / 2)

阿成转过木讷的面目,轻声询问:“大人”

“到了哪里”

阿成抬目四视,看着苍茫雾气萦绕的群山。“按所绘地图来看,快到三猿峡。”

“骑兵团恐怕撑不住了。”魏翀一声叹息。

阿成沉默地回首牵马前行,脚下冰凉的雪泥深一脚浅一脚地淹没了他的足背。

“大人可知道,在悬崖峭壁上行走,胸腔之中会隐隐难以呼吸”

过了会,听到阿成淡淡的语声。

“这个行军之人皆知。”魏翀挺了挺腰身,无意识地接口。

“是何原因呢”

“山高势陡、空气稀薄所致。”

阿成听后沉默不语。魏翀却微微一笑:“小兄弟,我说得不对么”

“恕阿成狂妄,斗胆反问将军一句:雪影营提前到达三猿峡,这是为何”

魏翀双目凛凛聚集阿成身上:“阿成知道的不少啊。”

“我每日立于帐内伺候大人,对于军中战报,略知一二。”

魏翀看了看阿成的后背,又是一声叹息:“相传雪影营是塞外马王所训。那马王挑选塞外名骏送于督军秋叶公子,骏马脚力行程皆是牧场上上之选,岂是我们腿小矮短汉马能所比拟”

阿成目视前方,语声平静:“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想大人以前在赵公子麾下效力,骑兵营于千军万马之中冲锋陷阵,取上将首级,不也如囊中取物”

魏翀听后咧嘴一笑,抖动着胡须簌簌作响:“想不到阿成如此年纪也听闻我魏马连营之事。”

“话说回来,塞马只是腿长肚小,便于冲锋,倒不是攀援悬壁之物。”

“哦”

“阿成少时在江湖中行医,有幸见过塞外牧马,想必马王驯马有别中原之法,不似温和敦厚。”

“是什么”

“他们在紧要关头给马吃一种药剂,使之产生癫狂燥热,便能催马疾驰。”

“那岂不是折损宝马”

“是,所以真正两军对仗之时并不用此物。”

“阿成的意思是”

“塞马服药后,狂性大发,迅猛如雷,能从想象不到的绝地冲进。”

魏翀端坐马上,双目闪闪一亮,哈哈大笑:“阿成,你倒是迂回肠子,原来是要告诉我明日三猿峡一战的要害,不知晓的还真以为,你要告诉老夫这路是如何难走”

他似是很高兴一般,回首大手一挥,招呼身后的士兵:“都给本将军快走,不可辱没赵公子的名声。”

阿成面朝前方,弯弯曲曲的山道蜿蜒陡峭,直伸天边。方才他出语提醒魏翀,心里便能预料魏翀定是听出弦外之音,想必自身隐藏的秘密会更多地被发掘出来,不由得黯然叹息。

昨夜接到飞羽传报,秋叶公子要求魏翀军团奔赴三猿峡打头阵,牵制敌人主力,引起魏翀等人心生惧意,深恐骑兵营全军覆没,是以一路走来委顿不前,怨声不息。

魏翀军队系赵应承一手栽培嫡亲队伍,目前传言公子重伤,为了大局,不可不听从秋叶公子调度。

雪影营先前一步提营扎寨,传闻马连城亲自上阵,督促三猿峡一役。

大风掠起,悬崖上紧紧攀附的队伍躁动不安,马匹长嘶,军士呼喊之声此起彼伏,挟着滚滚的冷风,嘈杂混乱。

阿成一挽缰绳,左手泠泠扬起,带起一阵风。他五指虚张,掌心凝聚一团雾气,看也不看,凭借心意写意挥出,将魏翀坐下战马凛凛扣在崖壁之上,一动不动。

那战马似乎知晓目前形式,久经沙场的畜牲竟驯服地贴在阿成掌中,安静地踢踏着蹄子。

魏翀看了阿成这手,半晌没作声张。只听见面前少年又平和地说道:“大人,不叫骑兵下马步行么”

魏翀呆立马上,似乎此刻才清醒,忙回首大声呼喝:“风大马轻,都给我下马步行。”

阿成抬头望了望天空,估量着下一场大雪即将飘落,心里衡量了许久,担心离去的吴三手,终于回头看着魏翀,用无比笃定的声音说道:“大人不必担忧,我传授大家一个心法,行走之时就不会胸闷气短了。”

魏翀面上大喜,忙吩咐众人仔细聆听帐下少年的命令。

阿成微吸一口冷气,在风中稳稳传授一套自身较基本的步法,配合师傅研究人体经络时的气流逆转之法,语声响亮地传开去。

魏翀一边细细聆听,一边敛集目内的精光,心里越发对面前之人惊异。

“阿成懂得这么多,不是一个小小的马童这么简单吧”

阿成仍然面朝前方,稳稳地牵着马匹:“是的,想请大人答应阿成一个不情之请。”

“想和本将谈条件”

“大人,你看,经过长期跋涉战争,人马皆疲,士兵大都负伤在身,阿成略通医术,可以在行军之时义务出诊,充作大夫。”

魏翀不必回头,也看得出来手下目前的情况,他微微沉吟,而后又出声询问:“本将能为你做什么呢”

阿成仍然未回头,语声也似山涧的溪流,无声温婉。“很简单,不可泄露我与兄长的消息,大人确保了我们的安全,相应的,我也能确保大人的安全。”

三猿峡位于武州咽喉,三面环山,面前一条陡峭盘曲山道直通天堑,不仅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且隐隐伴有虎啸龙吟呼呼风声,是神仙也叹止难逾的鬼门关。

紫衣鲜亮的马连城面色慎重地踞身马上,身后是默默执辔按戟的银衣骑兵营。一行千人之师静静地伫立三猿峡后方的一处高地上,在风中整装待发。

这处高崖如金铸玉雕的宝柱雄刺苍天,像是老天爷鬼斧神工的杰作。众人目光平静,牢牢盯住身前紫色身影。

马连城微微俯瞰下方玉带似的道路,似是在审时度势,丈量着山崖与平地的距离。

这次的伏击任务很简单,辟邪少主面色冷漠地看着他的眼睛,就说了一句话:马连城,只要你活着胜了三猿峡战役,你任何要求我都能答应。

马连城犹豫的不是自已身后的铁甲战骑,而是这条擎天一柱般的山崖和山路两处之间的落差太大。面前所处的高地是从重山直接翻越过来,却无法让战马稳健地下山。

马连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那条山道,按照计划,等会会有一支诱敌之师带着敌军进入腹地之中,大军押到这处看似不可埋伏之地,再和从死地冲出的雪影营汇合,夹击敌人。

马连城觉得此刻自己如同扣弦激发的弓手,箭在弦上,辟邪少主逼他不得不发。

他还记得初见辟邪少主的代价:塞外带来的马队折翼,全数吞没于白石山狼群。进献的珊瑚翡翠失手,孤身站于黑夜狼影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马连城在四十岁之前,只觉得鲜衣怒马,美人烈酒就是全部生活的真谛,直至屡次被辽军侵占水草油盛之地,直至见到只手遮天的辟邪少主。

四蹄疾飞的通身雪白马匹如一片云,蓬勃健壮地在街道上奔驰。马车四柱晶莹,汉白玉雕砌。

四壁车辕,皆为黑檀。尤其车辕之马,纯白无杂,额前一抹嫣红。

马连城在客栈里堪堪掠了一眼,马上认出是塞外绝种已久的“骅龙”。“龙”在古代便是纯种白马之祖,像这种正额一点红的高贵血统更是马中绝匹,它的主人若不是皇亲国戚,离非富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