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的某种说法，你也可以称呼为拖油瓶，掉链子的，拖后腿的。哥哥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康斯坦丁的话，诺顿在汉朝时或许还不用自爆。”
路鸣泽轻声开口，表情平静：“混血种们抓住了康斯坦丁作为胁迫口，迫使李熊与屠龙之术的传人正面对决，老唐在讲故事的时候骗了你，他有甲未着，有剑不带，不是因为轻敌，而是出于逼迫。”
“我……你……”
路明非感觉喉咙里噎住了，他摇头，用了认真的语气：“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而且康斯坦丁也不是拖油瓶！”
“不用安慰我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作弊码可以给你啦，哥哥。”路鸣泽有些悲伤的笑笑，伸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又重新握住，“是我教给你什么是权与力的，但现在反倒是我先把权与力给丢掉了。”
小魔鬼没再说话，他的脸庞被小桔灯照亮，窗外雨声为他作悲伤的伴奏。
路明非看着悲伤的魔鬼，想要出言安慰，却感觉如鲠在喉。
他终于知道小魔鬼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如此一反常态了，原来维持实体才是不消耗体力的形式，那些话也算是某种自暴自弃的体现。
在一开始的时候，小魔鬼还试着暂停过两次时间，但从昨晚开始，路鸣泽就再没展示过暂停时间的力量，甚至还变得需要进食。
原来那就是衰弱的前兆，但他这个当哥哥的居然没有发觉。
路明非早就不觉得他和路鸣泽之间是交易者和魔鬼的关系了，他们两个是兄弟，是黑王的嫡子，虽然他没有那时的记忆，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们就是兄弟。
他其实在心里还有不少问题，在白王尼伯龙根时，路鸣泽用一个梦境向他揭幕了历史背后的冰山一角，但关键信息全部被隐藏起来了，或许是真相过于残酷，又或许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量，总之，路鸣泽选择了隐藏。
路鸣泽为什么会被单独遭受折磨？当说出那句“哥哥，你来看我啦”的时候，究竟是他在梦境当中的所见，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同为黑王的嫡子，弟弟在遭受刑罚，被钉在十字架上作为罪人，而作为哥哥的他却……
在西部的寓言故事里，他是利欲熏心的哥哥，出卖了作为恶魔的弟弟，从而当上了联邦的法警。
路明非知道路鸣泽的所有故事都带有隐喻，他隐隐能猜测到一种可能，但却不敢深究。
而且就算抛开这些，他也是路鸣泽的哥哥，路鸣泽曾经帮过他许多，现在也该到他帮助路鸣泽了。在这个新世界里寻找本该存在、却被掩埋起来的，关于“黑太子”的真相。
“所以，昨天晚上你建议我留下开后宫，是真的那么想的？”路明非问。
“为什么不呢？陈雯雯是你当年的暗恋对象，柳淼淼是钢琴公主，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跟她聊天，她用手指在玻璃上敲音节给你听？苏晓嫱高中时代和你关系也很好，走到一起也顺理成章，这个世界线里更是门当户对。”
路鸣泽的声音很平静，现在的他又像是恶魔在许诺幸福，但这幸福唾手可得，绝非虚幻泡影：“你的婚后生活会很美好的，陈雯雯能和你讨论文学，你就和她一起写诗，这个时候柳淼淼也来了，她在旁边给你弹钢琴做伴奏，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美好吗？后宫生活，但是符合法律。”
“确实很美好啊，美好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真实。”路明非笑笑，“能问一下苏晓嫱在干嘛吗？”
“苏晓嫱掌管着苏家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矿，当然是在忙着做生意啦，有女强人在外养家，才有哥哥你的幸福爱巢。”路鸣泽说，“哥哥你不是一直很想吃软饭吗？”
“我确实想吃软饭没错。但我想吃蛇岐八家的软饭，其他的软饭吃了咳嗽。”路明非说。
“这个黑王所统治的世界线里，真的还有蛇岐八家吗？连我都有些绝望来着。”
路鸣泽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平静的绝望：“哥哥，你根本不知道黑王是什么概念的存在，现在的你想要去说服老唐一起行事，但他不会同意的——我这么说吧，就算老唐恢复了记忆，也绝对不敢和你一起走上对抗黑王的道路。”
“为什么？”
“因为那是尼德霍格，世界与历史之王的龙皇尼德霍格。这个名字就足够说明一切。”路鸣泽摇头，“留在这里吧，哥哥。不要想着在这个世界线里找到上杉家主了，把她当做是一个美好的梦就可以了。也不要想着把老唐拉进来，那样只会徒增他的痛苦，我说真的。”
“你让我把绘梨衣当成一个美梦，然后沉溺在另外一个美梦里吗？”路明非问。
“这是我能为哥哥你想到的，最好的安排。”路鸣泽说，“不要推开卡塞尔之门，你是来自美洲的海归精英，为什么要把自己投入到一场无望的战争中去？你要做的就是享受生活，仅此而已。”
“听起来真不错，留在这里有后宫可开，闲暇时间打游戏陶冶情操。但是你呢？你怎么办？”路明非问。
“什么？”路鸣泽愣住了。
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路明非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就像是个无助迷茫的孩子。
“我问，你怎么办？”路明非重述了一遍，“你替我做出了安排，那你自己的安排呢？”
“我……”路鸣泽一时语塞。
“帮我安排好一切，然后说哥哥你就选这个准没错？你以为自己是我爹妈？连我爹妈都不会这么替我安排。”路明非轻轻叹气：“你现在没有权与力了，对不对？”
“没有了。”路鸣泽摇摇头，“我现在没办法帮你了哥哥，没有言灵提供，也没有作弊码，梦境的权柄也在消散，甚至只能以这样的实体状态出现，没办法和你融合，你只能用之前的旧作弊码。”
“那些都没什么所谓。在龙族的逻辑里是，谁拥有权与力，谁就能够作为上位者，对吧？”路明非问。
“是这样的。”路鸣泽点头，“你已经完全理解了，哥哥。”
“那么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时，我也会帮助你。”
路明非认真的看着小魔鬼，作为凡人，向魔鬼许诺幸福，亦是来自兄长的承诺：“我会和你一道，直至终结。”
“这是契约吗？”路鸣泽问。
“是的。”路明非点头，“这是我们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