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
沈青骑在煤渣路上,道路两旁的景物,悉数向后方退去,如,树木、麦田、房屋、长沟等。
良久!
沈青握着车把的手腕有点发酸时,两株大槐树闯入视野之中,他往北一拐,骑了一小段距离后,进入王营村地界。
路旁的空地上,坐着一群晒太阳、闲聊的村民。
他们看见沈青后,纷纷开始打趣。
“小伙,北边的糖蔗,你给治好了没?”
“啧,多余问这个,要是治好了,哪会天天点卯似的往王营村跑?”
“嗐,我老早就说过,小年轻远没有上了年纪的靠谱,大军非不听我的。”
“依我看,趁早把糖蔗砍了,晒干当柴烧,地里撒些菠菜籽、芫荽籽,兴许还能捞回一点本钱。”
一位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的妇人,站起来挺了挺胸脯,“小伙,今天看完糖蔗先别走,来我家一趟,瞧瞧我家蚕豆怎么不长个。瞧完,嫂子给你包大包子吃。”
沈青没搭理他们,径直略过空地,骑到画有黑猫的电线杆时,再往东一拐。
那种人,那种话。
你若羞得满脸通红,他们下次就说得更厉害。
你若生气回怼一通,他们便斥你开不起玩笑。
漠视,或者抓一看不顺眼的暴揍一顿,方是最优解。
小院中,摆着两张四方桌,桌上放了几个大号浅底圆笸箩。
一位头发灰白的胖妇人,正在往笸箩内放果子胚。
果子胚,村长家曾做过。
糯米粉+白糖+水,先揉成面团,再擀成圆饼,裹在擀面杖上,一层接一层往下落,切成长方形的片状。
中间划一刀,划出一道缝隙,两头穿过缝隙翻卷一下,晒干后,便可下油锅去炸。
“呀,小伙来啦。”妇人抬头瞧见沈青后,脸上露出笑容,“先进屋坐,大军领着小宝(孙子),去东边拾鸭蛋了,马上就回来。”
肖大军有两个儿子,皆已成家。
大儿子肖虎,是个伐木工,有个3岁大的儿子叫小宝,小儿子肖猛,三个月前结的婚。
沈青从糖蔗地出王营村时,必会路过肖大军家,偶尔,会拐进院子喝水休息,因此,妇人才会认识他。
哐,沈青停好车,“拾鸭蛋?”
妇人:“我家养了8只鸭子,白天,撒出去,晚上,关棚子里。近几天,没在棚子内捡到鸭蛋。大军猜测鸭子把蛋下在外面了,就拎着空篮,领着小宝去找。”
村户养鸭,一为鸭蛋,二为鸭肉。
食物,喂进了鸭嘴,却捡不到鸭蛋,那可是大事。
沈青没有进屋,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休息。
妇人为他倒了杯水,再继续晒果子胚。
大约过了十分钟,肖大军左手拎篮,右手牵着小宝,回到了小院。
“沈叔叔,你来了。”
小宝甩开亲爷的手,兴奋的往前冲。
小宝,个头比同龄孩子矮,只有0.85米高,但生得粉雕玉琢,葡萄眼+鼓腮帮+短下巴,煞是可爱。
沈青曾送给小宝几串自制的糖葫芦,和一把竹筒水枪,小宝一看见它,便分外高兴,也实属正常。
哗啦---
沈青掏出一个纸包,展开后,露出一颗颗白色的‘雪球’,“喏,糖雪球,拿去吃吧。”
“谢谢叔叔。”
小宝接过纸包,跑到槐树旁吃了起来。
“这孩子,怕是小馋猫投胎,嘴里一刻都不能停。”
肖大军咧嘴一笑,将竹篮放到地上。
沈青扫了一眼竹篮,里头装了些鸭蛋,蛋壳上还粘有鸭毛和豆叶。
“嗐~”
肖大军咂了咂舌。
“近几天,没在棚子内捡到鸭蛋过,刚才,我在鸭子爱去的地方,大塘、树林、沟边等,转了两圈,才在一座临近大塘的麦秸垛中,发现一窝鸭蛋。
李水媳妇跑过来跟我抢,说...蛋是她家鸭子下的,结果,我家鸭子钻进鸭窝,当着我仨的面,下了一颗鸭蛋,李水媳妇顿时没话说了。”
妇人:“大军,把鸭子关起来养吧,过完年,再看要不要放出去。”
“行~”肖大军点了点头,“李水媳妇知道咱家鸭子爱在哪下蛋了,不关的话...她可能会先我一步捡蛋。”
沈青:“肖叔,咱俩去糖蔗地看一看吧?”
昨天,沈青治疗完糖蔗,往回走时,就和肖大军约定好,今天要去北边查看治疗效果。
“成,我洗个手,再把车子推出来就走。”
此刻,肖大军心脏突突跳,既激动又害怕。
激动的是...马上就能知晓糖蔗治疗情况,害怕的是...没治好,蔗芯仍旧发红、发苦。
肖大军家,三间土瓦房+一间小厨房,屋后,建了一个竹棚,肖虎和肖猛,在结婚之前,就各自向村里批准宅基地,建青砖灰瓦房了。
肖大军走向压水井,洗了洗手后,走进了土房子,再出来时,推着二八大杠,还背了一个挎包,车后座绑着一个扒铲,“走吧。”
“行~”
随即,二人骑车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糖蔗地。
哐---
肖大军停好车,迫不及待解开麻绳,抄起扒铲,走进了糖蔗地。
那扒铲,木柄光滑,铲刃也被磨得锃亮。
肖大军左手抓住一根糖蔗,
右手举起扒铲,却迟迟不挥下去。
沈青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肖大军尴尬一笑,“说出来有点丢人,我有点紧张,紧张到...下不去手。”
“我来吧。”
“也行。”
沈青接过扒铲,咔嚓,利索地砍断一根糖蔗,再挥动几下扒铲,将其砍成上、中、下三段。
接着,观察三段糖蔗的横截面。
上部,表皮薄,内瓤浅绿中透着一抹白色,正中央有一芝麻大的红点,尝之清甜无异味。
中部,顶端,与上部相同,底端,表皮略厚,果瓤雪白,正中央...有高粱籽大的区域,呈浅红色,尝之甘甜多汁,没有一丝苦味。
下部,顶端和中部相同,正中央...有绿豆大的面积,呈正红色,尝之甜如蜜糖,还带有浓郁的蔗香。
无论是哪一段的横截面,红芯和白瓤的过渡带,都呈浅粉色。
肖大军纠结一番后,探过头来,问道:“怎么样?”
沈青又贴地砍断一根糖蔗,并将其砍成三段,“芯子仍发红,但...面积没扩大,也不发苦了,来,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