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村长的忧虑(2 / 2)

指腹触到袋底后,搅动几下,摸到一条毛茸茸、韧韧的玩意。

是...猫尾巴。

紧接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梆梆,持续拍打他的手腕。

尾巴,处于正北,力量,源自于西边靠后一丢丢。

沈青凭借这两点,确定了小狸脑袋的方位。

他手腕一翻,掌心逆着猫毛,向上、向西南方挪,精准揪住小狸的后颈,将其提溜出麻袋。

喵---

小狸,身上沾着鸭毛,尾巴尖乱摇,眼神里充满了不服气。

“夜深了,该睡觉了,你老实点,明天还要早起呢。”

揪净猫身上的鸭毛,系紧麻袋口,将其塞入长几下的柜子里,随即,抱猫回屋睡觉。

……

深夜,万籁俱寂,人和动物皆已沉睡。

簌---

门帘掀起一角,探出一颗猫头。

猫眼警惕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小狸压低猫身,放缓脚步,鬼鬼祟祟溜到长几柜子旁。

鼻子抽动,嗅到了鸭毛气味后,爪钩伸进柜缝。

它勾了好大一会儿,别说勾开柜门了,就连柜缝...都不曾变大。

勾不动,小狸只能遗憾离开,去寻别的乐子。

……

翌日,清晨。

草叶托举着露珠,迎新金色的朝阳,水面波光粼粼,好像滚动着无数金银珠粒。

沈青视线略过水光,瞧见对面有个白发老头,正在...打太极。

村户...打太极?

沈青没细想那人是谁,他径直略过大塘,拐进了栽有枣树的小院。

炊烟袅袅,大锅灶膛噼里啪啦烧着木柴。

许素芬站在小锅旁,持瓢舀起锅内的开水,灌进暖水壶中。

她的脚边,还放有四个暖水壶。

而且,木塞紧挨瓶沿的部位,湿湿的,应是刚灌满开水。

“许姨,咋烧那么多水?”

许素芬闻声抬起头,“呀,是大青来啦。这才几瓶水呐,我还怕不够喝,打算再烧两锅预备着呢。你李叔,在厢房换衣服呢,你先进堂屋坐着歇一会儿。”

说完,她按压木塞,又往小锅内,添足够量的凉水,盖上锅盖烧猛火。

沈青扫了一眼小院。

时值秋季,参天的大枣树,树叶青黄交映,然而,地上却无一片落叶,檐下却摞了十来个长板凳。

看来,村长请的不止他一个人。

至于,为何没见着其他人,估计约的时间不一样。

毕竟,沈青出门时,已临近7点25了。

沈青走进堂屋,东边传来窸窣的响动,须臾,村长李广田走出了东厢房。

他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布料不泛白,褶皱也不多,就是...有点不合身。

哗---

李广田捋了捋衣摆,“这身衣服,是五年前做的,一直没舍得穿。今天一试,唉,身形胖喽,赶明儿,让你姨改大一点。”

李广田的表情,有一些古怪,发愁和大笑,同时在脸上出现,那笑,不是苦笑,是由心而发的灿笑。

咕噜!

李广田倒了两碗水,递给沈青一碗,“喝喝看,昨晚新炒的焦红枣。”

沈青接过抿了一口。

微甜,枣香味很浓,但却没有糊焦味。

上一次,罗福送来的大长枣,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铺在簸箕内晒干了,回头,也炒成焦红枣泡水喝。

“李叔,听小花说,你有事情找我谈?”

“是啊!上回跟你提过,镇里要搞‘村村通电’嘛,今天就要开始落实了。”

沈青挑了挑眉,“这么突然的吗?不先贴一些告示,或者拿个大喇叭到各村喊几遍?”

“一场秋雨一场寒,指不定哪天,镇里就飘雪了。

地,一旦上了冻,可就不好埋杆子了。

早点整,早安心。

下午,供电局的人会到各个村子画白圈,村子出人,沿着白圈刨深坑。

明天,杆子就能运过来,各村会在电工指导下,竖起、埋好杆子。

接着,以北边发电站为中心,逐渐向外铺设电路。

安宁村离得近,要不了多久,就能轮到咱们,但费用---”

沈青忆起大队下棋小伙说过的话,“费用...不是由镇里给包了吗?”

“是,但镇里不全包。”

李广田饮了一口水。

“前几天开大会,上面说了,电,从发发厂,到...劳什子变压器,再到用户电表,这一路涉及的设施,全由镇里包办。

钱嘛,源自于沙谷河里的鱼,和河岸上的杏树。

电,从电表箱到村户房子,所用到的设施,如电线、闸刀、灯泡、绝缘子,得由村民承担费用。

不过,闸刀和绝缘子,供电局会以成本价提供。”

“嗯!”沈青点了点头,“这政策很合理。”

“唉~”

李广田长叹一口气。

“政策,好是好,但我刚说的那几样,总价...少则七八块,多则二十几块,村户刚收完一季庄稼,卖一些粮食,定能付得起这笔费用。

可是,并非所有人,舍得一下子掏这么多钱。

交的,不再摸黑,不用闻煤油烟味。

不交的,看别家有电、还过得滋润,心里发酸,会不会有一部分人,生出扯线接电、或者偷电的心思?

我忧虑的便是这个。

大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营口镇有一村户,想拉线接电,手续都办好了,却不愿花钱请电工,自己动手接线,结果...

剪线时,他太紧张了,满手都是汗,令剪柄的包皮,又湿又滑,他手一出溜,握到了铁柄。

瞬间!

电得身子发软,摔下了木梯,电线倒没断,搁上面挂着呢。”

沈青:“手烧黑了?摔伤哪了?”

“都不是。”

李广田摇了摇头。

“那人爬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称自己年轻力壮,即便被电了、被摔了,也啥事都没有,还想爬上木梯继续接。

家人拦住他,欲说服他去医院,他却摇头拒绝。

岂料,当晚吃饭时,那人身子一抽倒地了,呼吸、心跳全没了,拉到镇医院,大夫掰开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涣散,又瞥了一眼紫黑的嘴唇,连连摇头叹气。

那人...第二天,换了身新衣服,便再也没见过亮光。

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

那人若肯花几毛钱,请个电工来接线,何至于丢了性命。

我啊,就是怕村里有人会因为想省钱,办完手续后亲自动手接线,惹出事端来。

而...想偷电的,不仅不请电工,还会黑灯瞎火偷着干,那就更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