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的血肉分身站在北地贫民窟的阴影中，透过巴力克卑微躬身的背影，目光落在那名叫弗林的瘦小身影上。
少年的脊梁佝偻如虾，脏兮兮的麻布斗篷下露出半截枯黄的手指——那指尖残留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长期接触毒物留下的印记。
巴力克语速越来越快，仿佛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这个弗林虽然在毒药炼制上有独到之处，但性格太过阴郁古怪。一般人根本无法和他正常交谈，更别说建立什么信任关系了。”
【森罗万象】的感知如涟漪般扩散，即便在分身体内受到限制，艾德仍能捕捉到弗林灵魂中闪烁的异样光芒。
那是一种介于墨绿与暗紫之间的浑浊色泽，如同沼泽深处翻涌的毒瘴，看似污秽却暗藏致命生机。
艾德饶有兴味地看向角落里那个形容枯槁的身影，通过天赋洞察，他依稀能看到对方灵魂中闪烁的暗淡光芒：
【目标：弗林（普通）
天赋：
毒素亲和（蓝）：对各类毒素有着极高的抗性和掌控力】
“毒药天赋么......”艾德低声自语，声音裹挟着风雪飘进巴力克耳中。
这个曾经的落魄学徒浑身一颤，额头几乎要贴到积雪里：“大人明鉴！弗林曾用自制的蛇藤粉末毒翻过三个追捕他的城卫兵，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骑士侍从，但——”
“带他来见我。”艾德打断巴力克的赘述，斗篷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暗红结晶。那是他从自己收藏品中带出的“腐心石”，能激发毒素类天赋的潜在特质。
角落里的弗林似乎察觉到了来人，那双深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戒备，他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几支淬了剧毒的小刀。
巴力克连滚带爬地冲进巷子，随意使用了一道零环法术就瓦解了对方的反抗，片刻后拽着挣扎的弗林跪在艾德面前。
虽然他落魄了，但好歹是在巫师之地进修过的，欺负这种没超凡能力的普通人轻而易举。
弗林布满冻疮的脸上嵌着一双狼崽般的眼睛，即便被按着脖颈，仍死死盯着艾德腰间晃动的魔石袋。
“想活下去？”艾德蹲下身，腐心石在掌心折射出妖异红光，“还是想像你表哥那样，烂在某个巫师的实验台上？”
弗林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有正式巫师主动找上门来，他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迟疑片刻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位大人，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
“我知道你在毒药方面的天赋。”艾德直言不讳，“也知道你手里有托马斯留下的一些神秘学笔记。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资源和庇护，让你专心钻研毒药之道。”
弗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托马斯是他最敬重的表兄，对方在实验室里遭遇的悲惨命运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弗林尖锐地问道。
艾德轻轻一笑：“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在乎你的出身，不在乎你的天赋高低。我只在乎你是否有追求真理的决心。”
他蹲下身，与弗林平视：“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弗林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托马斯被拖进实验室时，他躲在排水沟里亲眼见证了全过程——那些蠕动的肉块从表哥眼眶里钻出，带着黏液滴落在雪地上嘶嘶作响。
他沉默良久，最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巫师们也尝尝被毒药折磨的滋味。”
“很好。”艾德微微颔首，“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轻笑一声，腐心石精准地弹入弗林因激动而张开的嘴中。
少年顿时蜷缩成团，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紫黑脉络，巴力克吓得跌坐在地，却见艾德指尖亮起柔和绿光，轻轻点在弗林眉心。
【调和之躯】的力量渗入血脉，将暴走的毒素梳理成有序的脉络，这是他近期才梳理出来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弗林大口喘息着抬起头，原本浑浊的眼白竟透出一丝翡翠般的清透。
“明天日出前来富业城内的这个地址。”艾德转身走入风雪，黑袍翻卷间甩出一袋魔石，“用这些买材料，调配出能腐蚀魔化金属的毒剂——若是失败，刚才的痛苦会持续三天三夜。”
巴力克望着弗林捧着魔石袋颤抖的模样，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蜷缩在学院厕所隔间，听着门外导师对失败学徒的叱骂，掌心攥着偷来的半块魔石碎片。
风雪愈发狂暴，艾德的本体却在千里之外的冰原实验室睁开双眼。
助手小姐正捧着最新整理的名单立于身侧，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北地各个角落的“弃子”。
“艾德大人，这是最近您让我收集的情报：富业城的异族聚居区发现疑似拥有‘机械亲和’天赋的侏儒铁匠，但......”
绿发女巫的藤蔓微微下垂，“他的双腿被旧主斩断，精神状况极不稳定。”
“用再生药剂治好他的腿。”艾德指尖敲击着水晶台面，试管架上的深渊蠕虫在共鸣中扭动。
“然后带他去看皮革马利翁家族关于‘战争魔偶’的制造过程——对痴迷机械的人来说，那是比魔石更诱人的鱼饵。”
记录指令的羽毛笔突然顿住，她望着艾德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意识到对方早已编织出一张笼罩整个北地的暗网。
那些被学院吐出的残渣，正在他手中淬炼成淬毒的匕首。
就这样，艾德开始借助巴力克的人脉网络，陆续收拢那些被主流势力遗弃的“失败者”。
有擅长炼金术却无力支付学费的穷苦学徒；有天赋独特但不被传统巫师认可的异类；还有一些被实验室抛弃的“残次品”。
这些人都有着相似的经历——他们或是因为出身低微，或是因为天赋不够出众，被巫师世界无情地抛弃在社会最底层。
但在艾德眼中，这些人恰恰最有价值，正是因为一无所有，他们才会拥有最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拼搏精神。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有着独特的潜力，只是无法在常规的巫师道路上取得成就。在艾德的引导下，他们开始钻研各种偏门法术和诡异技艺。
弗林专注于剧毒的研究，他那些不被主流势力认可的实验方法，在艾德这里反而得到了充分的支持。很快，他就研制出了几种连大巫师都难以察觉的剧毒。
巴力克则凭借着与生俱来的交际天赋，在北地各个城邦之间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网络。
那些被他收买的奴隶商人和地下势力成员，都成为了艾德的眼线。
随着时间推移，这支由“失败者”组成的力量逐渐壮大，他们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胜在数量众多且行事隐秘。
几天后，弗林趴伏在炼金台前，十指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在他面前，一滩不断变换颜色的粘液正在玻璃罩中翻滚，每当快要失控时，艾德植入他体内的腐心石就会发出脉动般的红光。
“加入石像鬼唾液。”艾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靠着墙壁观察少年颤抖的动作，仿佛在看一件正在雕琢的兵器。
弗林咬牙将导管插进左手静脉，暗绿色的血液混入药剂瞬间，整个实验室都被刺鼻的酸雾笼罩。玻璃罩内的液体骤然凝固成晶体，又在下一秒迸发出蛛网般的裂纹。
“成功了！大人您看！”少年癫狂地举起结晶，瞳孔已完全变成毒蛇般的竖瞳，“只要用精神力激发，这东西能蚀穿三厘米厚的精钢！”
艾德缓步上前，指尖拂过结晶表面的纹路，深渊感知顺着毒素脉络游走，突然反手掐住弗林的脖颈：“你在里面掺了人血？”
少年脸色涨红却露出扭曲的笑容：“是...是我的血...这样毒性更强不是吗？反正您说过...只要结果......”
腐心石在弗林心脏位置亮起红光，艾德松开手任由他瘫倒在地。
这个曾经为半块发霉面包杀人的少年，此刻像条蜕皮的毒蛇般蜷缩颤抖，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弧度。
“明天开始学习如何将毒剂嵌入魔偶关节。”艾德抛下一卷图纸，转身时黑袍扫过少年溃烂的手指，“另外，你的血不够纯粹——下次用仇人的。”
实验室另一侧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断腿重生的侏儒铁匠格鲁姆，正趴在一具三米高的战争魔偶上疯狂大笑。
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脊椎延伸出数十条青铜神经索与魔偶核心相连。
“美妙！太美妙了！”格鲁姆用扳手敲打自己的金属膝盖，溅起的火星落进嘴里也浑然不觉，“这具‘泰坦之子’的传动系统比我设计的精密十倍！不，一百倍！”
助手小姐皱眉看着这个脏兮兮的侏儒，正准备施展清洁咒却被艾德拦住。
年轻的巫师眼中映着魔偶瞳孔的幽蓝火焰，仿佛看到未来战场上这些“失败者”撕开敌方阵型的场景。
“让他们疯。”艾德抚摸着魔偶外壳上新镶嵌的毒晶，“正常的天才需要呵护自尊，而这些家伙...越疯狂越锋利。”
绿发女巫的羽毛笔在名单上勾画，忽然注意到某个被圈注的名字：“‘幽影之喉’凯瑟琳，因暗杀导师未遂被通缉，目前藏匿于富业城妓院。但她要求的报酬......”
“她要复活妹妹的灵魂？”艾德接过羊皮纸轻笑，“大巫师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也真是敢想啊……不过，倒是有着假药给她使用。”
月光透过实验室顶部的冰棱折射而下，为其身影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
………………
富业城的妓院阁楼弥漫着陈年血渍的锈味，凯瑟琳蜷缩在霉变的帷帐后，指尖摩挲着怀表中干枯的发辫。
十二年前那场暴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妹妹艾米莉被钉在炼金阵中央，暗红色的巫术刻痕正顺着她青白的脚踝向上蔓延。
“姐姐......血管里有东西在爬......“
濒死的呢喃与木门吱呀声重叠，凯瑟琳瞬间将淬毒匕首抵在来者咽喉。
当她看清巴力克手中摇晃的紫鸢尾花束时，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花瓣边缘的锯齿状焦痕，正是当年妹妹调配阻魂剂的独门手法。
“我家主人说......“巴力克颤抖着举起刻有衔尾蛇纹章的骨匣，“他能让艾米莉继续陪您说悄悄话。“
骨匣开启的刹那，怀表里的发辫突然如活蛇般扭动。
凯瑟琳踉跄后退撞翻烛台，在跃动的火光中，她看见自己裸露的手臂浮现出妹妹临终前的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