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
秘境核心，水天相接，凌白咬牙砥砺前行仿佛堕入黄泉。
丹田内的雷灵根黯淡无光，时明时暗，似也是察觉到江明雪近乎崩溃的状态，共鸣般轻轻震颤嗡鸣。
江明雪的气息……几乎感知不到了，两人雷灵根之间若有若无的牵连感，亦尽数消散，明雪仙子的灵根，已在崩溃的边缘。
她能撑多久？一分钟，还是三分钟？
不够……这点时间不够他张开玄殿结界，哪怕妖女归返黑天剑破开空间，他们也会被剑主魔灵的气息牵连，堕入空间乱流。
大概有五成生还的可能，能原路传送回剑冢附近，几率不到一成。
“又要选？”
凌白暗恼，深深的疲惫感席卷精神，他想不到两全之法。
要牺牲琴仟，放弃展开玄殿空间，增加霜卿和轻语的生还机会，还是为这不到一成的机会，赌上两位佳人。
呵……这就是姻缘缠身的苦果之一吧。
凌白心中苦涩，胸口闷得揪起来痛，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要作出选择。
默默停止玄殿空间的展开，琴仟含情脉脉的温婉笑颜似在眼前，凌白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眨眼间却烟消云散。
胸口桃花姻缘签灼热到滚烫，他却没有勇气再去触碰。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若他渣得足够彻底，或许便没有这般心理负担了。
“青丘……玄门……千道盟……呵呵呵。”
心中郁结之气愈浓，凌白胸中好似烧起来。
三方乃利益、理念之争，他本没有掺和的欲望，但祸乱切实波及到自己身上，并付出难以忍受的代价后，他再难忍受。
霜卿沾染混沌，与他相熟的归一弟子被株连，琴仟道途断绝，他心中早就憋着团怒火，此刻更是难以压制。
喜欢乱，待他活着出去，就一起乱吧。
燥郁之气自灵台而出，凌白神火自行护主，待他回神时，触摸脸颊，唇角已因愤怒扭曲到僵硬。
再看脚下，死水尽去，竟是一方古玉台阶，前方雷云滚滚，六识不可探知，伸手难见五指。
这是……
凌白心中悸动平息，眼前只有一方玉阶，他谨慎踏出一步后，脚底落在虚空却像踏在实物上，垂目察看，方觉又新增一级台阶。
前路依旧阴暗，后路归于虚无，每一步都有悸动自灵台而起，蒙昧精神，虽形式不同，他仍能认出是登天路的一种。
“秘境核心……为何会有此物？”
凌白七情六欲被引动，若非道心经过心动淬炼，说不得会蒙昧一段时间。
登天路，对元婴甚至化神大能来说，可算绝路，对已经走过两次的凌白来说，如履平地。
此路……世间恐怕唯他可过，再联想到剑主魔灵口中，秘境的至宝是为他催化准备。
“这条路是剑主设立？还是说……另有其人？”
凌白心中思虑，能把道蕴化作登天路之人，最少也是和剑主同层次的存在。
说不定还有机会，核心的至宝，到底是什么？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健步如飞，每踏出一步，便觉有道蕴透体而入，脑中对阴雷和秘境本源的感悟便深出几分。
“千万……别是雷霆玄法。”
执着玄法，甚至为此不惜犯险的凌白，此刻却由衷祈祷，留给他的至宝另有他物。
行至半途，凌白体内萎靡的雷灵根再度焕发神采，周遭游离的阴雷乖巧地匍匐在两侧，主动修补他被阴邪侵蚀的血肉，好似跪迎真正的主人。
短短数分钟，他对阴雷的感悟便拔升数个层次，虽有修为限制，无法更进一步，但已能简单御使游离的阴属雷霆。
泼天机缘下，凌白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能在短时间拔高阴雷共鸣的玄奇至宝……九成与玄法有关。
直到踏过登天路后，他眼中失落之色愈重，眼中亦闪过几分疑惑，此处除只有他能走过的登天路外，再无其他阻碍，比起试炼，更像是……确认身份？
“这里……就是核心。”
凌白喘息略有些凌乱，眼前阴雷环伺，空气中游离着精纯浓郁的雷属灵力，脚下是澄澈白洁的弱水，无需动念或使用灵力，便能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眼前的空间似乎宽阔到没有边际，又仿佛只有方寸之间，空间与时间规则向内扭曲，一息三变，不受混沌桎梏影响。
步步生莲，他每一次踏出，脚下都会生根发芽，长出淡金色的三朵金莲。
金莲澄澈不染尘埃，层次远非他体内的三花玄光可比，颇有几分熟悉感。
“江明雪没算错，这里……是唯一可以破开空间的地方。”
凌白嘴唇颤抖无力开合，生路就在眼前，他的瞳孔却骤然放大，剧烈颤抖起来，喉中压抑得几乎说不出话。
黑天剑绝对能轻易破开此处的空间，可……妖女走得过登天路吗？
凌白无力垂首，身子瘫软下来，脚下水池生出金莲，及时扶住他的腰背。
黑天剑和霜卿轻语，走不过登天路，他们进不来核心。
“开什么玩笑。”
凌白气极反笑，已分不清是剑主魔灵的恶趣味，还是命有此劫。
此地空间紊乱，脆弱不堪，他可以开启玄殿空间，轻易破开秘境，归返现世。
这里是秘境唯一的生地，只有他能到达的生地。
他突破境界，补全雷灵根亏损，还能得到阴雷玄法全身而退，完满达成进入秘境的目标。
可是代价呢？
很有剑主魔灵的行事风格，她从不食言，催化千年的机会说给他，就只会给他，代价……是他在乎的一切。
……
“完蛋了，完蛋了……死定了，哇哇哇你家情郎丢下我们自个儿跑了！”
秘境核心外，妖女俏颜萎靡，她绕着常霜卿来回踱步，注视着眼前仅有一阶的玉台，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她看不透玉阶，后天灵宝的危机本能在告诉她，踏足玉阶必死无疑。
可是……她好不容易归返本体，舍弃七成魂力，才帮臭弟弟找齐六人，险些被剑主魔灵一眼瞪爆神魂。
“呜呜呜，人家好不容易拼命一次，臭弟弟却让我输的那么彻底。”
妖女瑟缩着脖子，怕得要死，疯狂摇曳常霜卿的衣袖，后者听闻情郎已安然离开，凶戾的眉眼反倒柔缓下来，随手便一巴掌把妖女抽开。
“姐姐……”
梁轻语俏脸柔弱，却没有太多对死亡的惊惧，她试图伸手牵住常霜卿的裙摆。
常霜卿罕见没有拍开她，两女默默注视着天际逐渐暗淡的雷霆，以及江明雪愈发柔弱，仿佛玻璃般一触便会碎裂的躯体，安详等待最后的终结。
踏上修仙路开始，她们便有此觉悟，至少凌郎……平安离开了。
“喂喂喂！他可是背叛你们，把你们当棋子偷偷跑路！你们都没有点表示吗？”
妖女急得像热锅蚂蚁，上蹿下跳，她不是没尝试过强行破开空间，可剑主魔灵轻描淡写一瞥，便让她肝胆俱裂，难以破解空间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