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自白书没有急着发布。姜南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应该让倪女士知道。
所以她又等了三天。医生查房后,评估说老太太各项数据都还算平稳。中午徐姐煲了菜粥热腾腾送来,老太太喝了几口,脸上多了些血色。
姜南这才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稿子读给她听。
倪女士听完,评价了两个字:“傻囡。”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
倪女士摆摆手:“勿要把我讲得那么伟大,听着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其实是我老太婆搭过界,我晓得,你心里肯定不好过。”
她的嘴角突然歪向一边,姜南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笑容:“你偷偷把我的事放上网,也是搭过界。你为我好,我为你好,到最后都拎不清了,乱成一锅粥。”
“还真是这样。”姜南也笑起来,“那我们扯平了?”
“哪能扯平。”倪女士的嘴角歪得更厉害了,“你还欠我的照片没有拍,忘记了伐?”
姜南记得。那是出事的前一天,她好不容易说动倪女士,趁着薰衣草还未收割完毕,借两套民族服饰拍照。老太太当时满口敷衍,说心情好就拍。
现在主动提起来,明显是老太太想哄她开心。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去,笑着点点头:“拍,当然拍。徐姐说,一个月后第三波薰衣草花开。这波花的颜色最浅,也最梦幻,保准给你拍得漂漂亮亮。”
倪女士嘟哝着躺下去:“本来人就漂漂亮亮……”
隔了一会儿,姜南正在最后一遍检查自白书,病床上响起一声轻叹:“蛮好咯,比我勇敢。我逃避了一辈子也没能逃脱。”
她笑笑,按下了发送键。
也不知道这封自白书会有多少人相信,又会造成怎样的波澜,总之这一刻,姜南的心真正轻快起来。
这才有勇气,也有心情点开累积了三天的消息,匆匆扫去,目光顿凝。
她看见了什么?
——葡萄园闹碱害的时候,倪阿帕真的帮我们拼接了很多管子,干了很多活。葡萄已经熟了,最甜的想请阿达西品尝。@南
——倪女士是上海援疆的老支青,有当年的报纸照片为证。这张老报纸,还是我们读书会成员帮忙找到的,现在复印件就挂在读书会茶室,欢迎大家来看。
——我是星星峡工地的架子工。博主和倪女士从星星峡路过,和我们一个食堂吃饭,免费给大家拍照。她们不是骗子。
——我在淖毛湖光热电塔工作,见过两位,都是有教养的参观者。
——哪个浑蛋说我的阿达西是骗子?倪阿帕一身的旧伤,不是在戈壁滩吃过苦,盐碱水跑过的人不可能会有。
——什么摆拍?我亲眼看见的,这老太太抡坎土曼的姿势可比好多年轻人都标准。
——我不知道倪女士有没有资格当老师。但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是她点醒了,指出了一条明路。我给她写了一首歌,完成后一定会唱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