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促进坐果的时候,是该撒肥。”倪女士老道地点点头,“这小飞机好用吗?”
“好用得很!”
大叔说,这也是从农一师学来的。
棉花生长旺季,需要喷施生长调节剂和微量元素,促使棉花壮苗分株,同时合理地控制株高,提高棉花产量。从前都是人工喷撒,既累,又慢,一不小心可能压倒棉花。人还得捂在防护服里,喷一趟中暑好几个。
“无人机就厉害了。一个钟头能喷两百多亩地,喷得雾气还均匀,棉花吸收得好,我们还省钱。”
现在用的无人机是村合作社公用的,大叔的志向是秋收以后,自家也买一台。“要是能拍照,那就更亚克西。”
“亚克西!”倪女士看着天边的无人机,眼角的皱纹也笑成了棉桃。
离开时,姜南在棉花田旁为倪女士拍了一张照片。
感谢烤馕大叔从自家库房里找来的挑水扁担。两只铁皮水桶已经锈迹斑斑,满布灰尘和蛛网。大叔说这年月,谁家还用这个。
热风掠过棉田,千万片绿叶翻出银白的背面。七十四随的倪女士站在起伏的绿浪中,木制扁担是一样的吱吱呀呀,铁皮水桶是一样的晃晃荡荡。她微微佝偻着身子,扶着前桶侧向一边,仿佛正走在十几岁的挑水队伍里。驼色的旗袍被风鼓起,像片不肯降落的秋叶。
照片拍好后,就连大叔都直说亚克西:“哎,我这扁担和水桶要留起来,以后有外地客人路过,就借给他们拍照。”
姜南有点遗憾:“如果是用相机,效果会更好。”
“这张照片我很喜欢。”向来很少夸赞她拍照的倪女士,突然这样说,语气还格外认真。
“想想六十年前,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手和一颗心。但现在回头看,那段日子,反而是最珍贵的。”
姜南点点头,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等到了你的团场,一定还有更壮观的棉花田。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年的伙伴,到时候,我再给你们拍一张更好的。”
倪女士笑了笑,眼神却有点苦涩:“希望还有人在。”
新和县过去一百多公里,就是农一师的十六团。大叔说他们村的技术都是从十六团学的,强力推荐去看看那里的棉花田。
她们决定稍微绕一点路,从十六团的外围经过。那附近就是塔里木河湿地,有个免费的露营地。
小房车抵达露营地时,已是两天之后。六月中旬的塔里木河湿地,被茂密的芦苇覆盖,连风都带着湿润的草木清香。
“这里真安静,希望不会再遇见犯罪分子,偷油的,偷电缆的,偷猎的,偷钱的统统不要。”姜南心情愉悦地跳下车,摘下遮阳帽扇风。
五六点钟的阳光依然强烈,晒得水面银光闪闪。惊起的水鸟飞了一段,又懒洋洋扎入芦苇丛,躲避盛夏的酷热。倪女士却兴致勃勃支起外置小厨房:“吃不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