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河眼利,当即就发现这陡然出现的两道熟悉身影,尤其是看到赵景的时候,瞳孔微缩。
但战场腥风血雨,刀剑不长眼。
人命关天之下,他依旧大喊“拿好武器!杀人啊!”
话落,他干净利落地踹开敌人,抹了别人脖子。
也算是成河过于利落的样子,两个少年也迅速回了神,拿着武器就迎上敌人。
或许是父亲都是将士的缘故,他们迅速上了手,整个过程中手基本没抖,都纷纷刺向敌人的要害处。
待此波一停,谷令行当即下令往河岸一撤。
期间,谷令行对于自己儿子出现缘故未置一词。
赵景也有些不自在。
成河默默观察着赵景。
谷问寻内心忐忑。
就这样,各怀各的心思走到了河岸。
如今已寒月高挂,河已结得踏实,一行人赶紧赶慢地前行着。
追兵也在后头追着。
黑麻麻的一片。
看着就心惊胆战。
但冰面滑,他们追不上来。
也意味着他们不会在大冰面上大举进攻,但同时,也意味着河岸的弓箭手已然拉满了弓。
谷问寻只是瞥了一眼,寒意爬上了全身,求生的本能在叫嚣着,不顾一切地跑向另一边的河岸。
一列列的箭支寒芒整齐划一,在寒月下,如同一把利刃出鞘,顷刻间,便可将碍眼的一切轻易扫除。
在黑夜里,绝望的感觉陡然出现。
却偏是这样的夜,就越会出现一点安心的光。
“点火!”
一道少年的声音出现,号令了河岸的光亮齐齐亮起。
谷问寻一行人微微一愣,只见有两人站在高处,背光相对。
一人随性依枪,一人严整握剑。
神色皆是不明,却安心至极。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朗声道“预备!放箭!”
一令下,万箭发。
抬首间,尽是箭雨纷纷,交织打落敌方射来的箭矢。
在那种不分敌我的飞箭里,谷令行等人更加不顾形象地狂奔!
顾瑜看着那样子,特意挡光眯眼去看,不免评价道“啧啧,那前头几个跑的还挺快!”
顾瑾没搭理他,只是默默看向敌方的动态。
忽的,他发现了什么,眉头紧皱,喃喃道“不在……”
“领兵的将领不在。”
顾瑜一听,当即扫视对岸可以看清局势的地形。
也在片刻间,就发现几道密林的人影。
尤其是那拉起弓箭的面具人。
顾瑜面色凝重,“果然如苏君清所料……”
“是谷将军。”
“阻止吗?”
顾瑾摇了头,“来不及了。”
话落,一道寒芒射来,却被谷将军当即侧身躲开。
箭矢直插冰面,裂缝微显。
谷问寻见那支冷箭,有些愣住,但随即被自己父亲的一声怒吼,迅速回了神。
“谷骁之!看前面!”
谷问寻懂他的意思,只是加快了脚步。
但也同时,第二支冷箭射来。
“当——”
第二支冷箭被它对岸射出箭矢的人射落。
那面具人微微一愣,看向对岸的持弓之人——苏琼。
苏琼没有理会他的微愣,只是趁他这会的不注意,默默上弦拉弓。
但因为初射,距离未估好,只是射到他的脚边。
面具人看着脚边的箭矢,微微一愣。
但就这呆愣的一瞬,少年再一次迅速搭箭拉弓,射出这杀箭。
柳少相见此,也是当即反应,躲开了灌木丛中。
他从树叶缝隙间观察苏琼的举动。
少年只是搭着箭,一心只准备爆头。
柳少相见此,也是不禁自嘲一笑。
我留你三分情面,你倒一分情面也不留。
但……
苏琼久久盯着那处,眼中杀意已然泛出,如同恶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远处的顾瑜一直在观察那边的对峙,不禁咽了咽口水,“诶,这苏君清到底是什么怪物?”
“能在箭雨中精准杀人,还威力不减,到底还是变态了。”
顾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向战场上好十几支从中间粉碎的箭矢。
“我不知道,但比起这个,你不应该感叹一下,与苏君清对峙的人吗?”
“第一箭,同样是穿过箭雨的。”
“虽然威力上不比苏君清,但也同样可以精准瞄准谷将军的要害。”
“倘若谷将军不躲开,想必也是死透了。”
顾瑜没说话,只觉得两个变态人物的对峙,还是不要太多关注。
不然,再天才的人物,也会在两个怪物面前黯然失色。
但也随即,顾瑜发现了蹊跷,对岸的山上,多了几道隐约寒芒。
而且,对岸的发箭速度,也刻意慢了下来。
我方的箭矢节奏却仍然一样。
不好!
顾瑜慌忙大吼,“快!再发一箭!”
士兵一听,当即发箭,但这一次完全打乱了之前的节奏,箭雨的密度完全不够,无法作为一个屏障,保护他们来到河岸。
也正因为这次的错误,那几道箭矢趁机射出,巧妙穿过了箭雨。
苏琼也随即反应过来,一边手上射出一箭,一边踢起脚边的箭筒,将部分箭矢击飞,迅速一把抓好,搭箭拉弓,射出。
但到底是急的,虽不是百发百中,但至少是尽数全灭的。
惟一逃过一劫的箭,也被早早发现目标是谷令行而紧紧跟在身后护着他的成河挥武打落。
但也因此,唯一可以与柳少相对峙的苏琼被转移了注意力,柳少相借此射出了那道冷箭。
冷箭看似谷令行,但说实话,当箭矢靠近的时候,才发现……目标不是谷令行。
而是——谷问寻。
少年还在奔跑着,并未意识到什么,但下一秒,随着一个温热巨大的身体压上他时,他微微一愣,赶忙稳住身形的同时,却也闻到了血腥味。
他恍然转头,只见那与之相似的沧桑脸庞嘴角淌着血,断断续续地虚声道“快……走到……河对岸……”
谷问寻没有问什么,他只是遵从着本能,背起了自己的父亲。
也在那一刻,手中传来的骨骼感,让他清楚地知道,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也早被岁月淡去。
现在的他,也只不过是个饱经沧桑的老将。
对岸的火光依旧在跳跃,箭雨依旧在筑成屏障,身边似乎也只有隐隐约约的风声,已然听不到杀伐声。
少年不禁地淌出了泪,背着那一生都无法迈过去的山,踏上了河岸的石块。
不一会,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声。
那是冰面裂开的声音,也是火药的爆裂。
是河流的湍急,人们的痛呼。
空气中带着那点尸焦味。
而黎明,也随着硝烟的散去,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