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一进院子,就见黄夫人追着黄老满院子跑,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像两个孩童般一边跑一边拌嘴。
“闻娘子怎么来了?”见她站在门口,黄老连忙收住脚,被老伴儿丢过来的鞋底砸了个正着。他弯腰捡起鞋底丢给老伴儿,故意板起脸来,冷声说,“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走吧!以后烧鹅也不用送了,我不喜欢吃。”
老伴儿在后面瘪了瘪嘴,不想看他在这矫情,干脆一转身进了屋。
什邡走到躺椅前将烧鹅放在小几上,烧鹅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小院。黄老别开视线,吞咽了一下口水。
什邡解开包裹烧鹅的油麻纸,烧得外酥里嫩,香气四溢的烧鹅展露出来。撕掉一条鹅腿,什邡举到黄老面前,笑着说:“黄老尝尝这烧鹅与王大厨的相比如何?”
黄老欲要躲开,奈不住烧鹅的香气像触手一样钻进鼻腔,勾得他腹中饿了两天的馋虫蠢蠢欲动,于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面前的烧鹅狠狠咬了一口。
什邡问他:“怎么样?”
鹅肉外酥里嫩,料汁饱足,梨木熏烤的特殊香味只有王大厨的烤鹅才有,但前日他偷偷去王大厨家拜访,两口子早就离开益州,这烤鹅又是从何而来?
什邡又掰了一只鹅腿递给黄老,说道:“不瞒黄老,这烤鹅是我亲自去王大厨那里学来的,我敢说,这益州城里除了我,谁也靠不住这一手烤鹅。”
黄老怔愣,看了一眼烧鹅,又看看什邡,顿觉嘴里的烧鹅不香了,把烧鹅丢进油麻纸包,硬气地说:“一个烧鹅而已,不吃也罢。”
什邡心中好笑,凑到黄老身边温声说道:“我知道林家让黄老受了委屈,我来也不是非要劝黄老回纸坊,只是我从小喜爱造纸,对造纸术很感兴趣,前几日在林家纸坊见到有位小哥在做楮树皮纸的时候无意间做出一张很特别的纸。”
黄老本以为她是为林昇来说项,没想到她竟会提起魏书画,顿时诧异地看着她说:“不过是黄麻纸罢了,能有什么不同?”
什邡正色说:“粗看没有什么,但细瞧便能看出一些端倪。恰巧我从长安来,见过什家的制的帝尧麻笺。”
什邡一语中的,黄老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变:“你真分得出?”
什邡笃定点头:“分得清,否则我也不会来找黄老。还请黄老赐教,您教给魏书画的是否真的是帝尧麻笺的制法?什家纸坊的大当家石仲怀当年来过益州,黄老可是与他有些渊源?”
黄老走过去关上院门,看也没看什邡一眼,收拾好桌上的烧鹅往屋里走。
什邡见他没赶自己,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