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昭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说完之后,眨着眼睛观察他的神色,略带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汤予荷却不容她混淆过去,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在乾州给你写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李云昭偏头移开视线,咬唇道,“我没想骗你,只是当时你人在西南,情况危急,我不想让你分心。”
汤予荷目光平静如溪流,沉默地看了她良久,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一点点拆开,看穿看透。
“其实你一早就想好了,打定主意要瞒着我,想要暗中打造一支属于你的军队,想要自己掌握,以应对除了你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对吗?”
李云昭怔然一瞬,想要反驳,话却说不出口。
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想过,她既然狠下心来选择走这条路,就不能将自己全然托付给任何人,她不能不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负责,她得有属于自己一个的筹码。
理智让她戒备,让她防范。可是,她也不想这样虚伪地活着,如果连面对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信任,处处疑心防备,纵然抢得天下,又活得有什么乐趣。
汤予荷眼眸一沉,漠然道:“你不信我。”
她急忙摇头否认:“不是!”
起码现在她不是这样想的。
汤予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冷,又问:“那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忽而瞥见他冷漠的神情,李云昭一顿,莫名地觉得委屈极了,心脏脆弱得受不了一点刺激,隐隐疼起来。
她都差点死了,他竟然对她甩脸色,竟然凶她?!眉头一蹙,咬着下唇,眼睛一下子红了,腾起隐隐潮雾。
汤予荷眉梢微挑,见她一脸受伤,疑惑道:“是你骗我没错吧?”
李云昭瞪了他一眼,赌气道:“是,是我骗你,怎么了!你割袍子吧!”
说完这一句狠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又悔又恼又伤心,各种滋味交错。
她气鼓鼓地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只动了一下,伤口就疼得愈发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
汤予荷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回来,无奈哄道:“好了,躺好别动,别再扭伤脖子。”
李云昭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柔和,没有一丝冷硬。
本来就是她过错在先,他都给台阶了,她只好顺坡下驴地嘟囔道:“那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
他一下一下捋顺她落在肩膀上的发丝,视线不肯错开地盯着她,平静地微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让你不放心了?”
“你说,我都能改。”
此话诛心。
“不是。”李云昭气势弱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站在我身边。起初我怕你太担心、太牵挂,不会让我去冒险。后来,我又怕你恼我瞒你骗你,一拖再拖,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脸色憔悴,红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向他吐露心声,字句坦白,汤予荷仅有的一点失望消失殆尽,用指尖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
李云昭咬着唇,再接再厉地哑声道:“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汤予荷拧着眉,打断她的话,指尖贴到她柔软的嘴唇上,感受到她说话时张合的动作。
“那你还恼我吗?”
汤予荷对上她明亮期待的眼神,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下不为例。”
李云昭弯眉一笑,“好,我保证。”
“还有!不准再说什么割袍断义的混账话,要不然——”他话音停顿片刻,恶狠狠地道,“我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