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事发生,翁灿一向不会在半夜开门,李云昭神色警觉,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桌上的花瓶,紧紧盯着从外室走进来的人影。
昏暗的烛光中,可以看见走来的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不远不近地站在门边,并未再接近。
李云昭问道:“什么人?”
宫女行了一礼,低声解释道:“奴婢姓宋,名令泽,是汤侯送进宫的眼线,今夜长公主起兵攻城,发动宫变,还请夫人随奴婢离开皇宫。”
李云昭心中并未相信,没有放下手中的花瓶,又问她,“你如何找到我的?门外的守卫呢?你哪里来的钥匙?”
“奴婢听从侯爷指示,这些天一直暗中观察翁灿姑姑的动向,知道她每日都来给夫人送饭菜,便跟着摸到了这里。门外的守卫被奴婢用药迷晕了。”
宋令泽说着,举起手中的一截长铁丝,继续道:“奴婢善窃。”
见李云昭还不大相信,她又补充道:“奴婢有一相识旧友,叫作令英,夫人也许认识。”
闻言,李云昭立即放下花瓶,转身将李清摇醒,李清迷迷糊糊地仰头看她,只听她语气凝重,“清儿,我们得走了。”
“去哪?”
“离开这里。”李云昭简言意赅,李清还糊里糊涂的,就被她背在背上,消瘦的身板承受着她的重量,却没有一点摇晃踉跄,走得匆忙急促。
出了殿门,外头夜色暗涌,宫灯的光亮微弱,只照亮了一点石板路。
“从哪里走?”李云昭将李清往上托了托。
宋令泽一边环视四周的情况,一边扶着她背上的李清,紧张地回道:“衡辕门,侯爷已经打点好。”
她看着李云昭背上受伤不轻的李清,眉头越皱越深,张口欲言又止。
现在宫中戒备森严,带着这么一个不能自行的累赘,逃生的机率会减少一半的。
三人循着幽长的宫道,紧挨着阴暗的墙根跑,一口气也没停止,一脚也没落下。
犹豫再三,宋令泽喘着气,开口提议道:“夫人,我来背郡主,您,您先走吧!”
李清趴在李云昭的背上,这样着急谨慎的逃跑,让她心中愈发强烈地感到无助,当这个宫女提出,让姐姐扔下她离开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乞求。
“姐姐,我害怕。”
她真的害怕。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无法承受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蝼蚁、随风飘散的尘埃,微不足道,又对发生的巨变无计可施,只能被洪流裹挟、吞噬,寸骨不留。
李清声音低哑,卑微又胆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模样。
她害怕再落在李皎手里,那是地狱,太可怕了。
李云昭力气有些不支,死死咬着牙,闷声道:“别瞎担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李清伏在她肩头,痛苦地闭上眼,呢喃道:“姐姐……我娘亲……是不是造反了?”
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想要一个确凿的回答。
“是。”
李云昭没有隐瞒她。
此时,翁灿带兵去往冷宫,受命看押李清和李云昭二人前往建政殿。
应天门已经被攻破了,数万的南境军涌入京都,秋夜肃杀尽,铁蹄踏皇城,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掌握兵马司的马衔不见了踪影,守卫长公主府的两千禁军不知何缘故,竟让其冲破看守,攻进了皇城。
陛下紧急派人去了冠武侯府,命冠武侯带兵马司八千兵马,防城护卫,谁料去送信的太监迟迟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