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大部分人跟着李皎离去,廖太尉转身进房间去看望廖如允的伤情,路崖看了李云昭和汤予荷一眼,转头吩咐几个侍卫站到门边看守,不许廖氏一家离开芙蓉园。
毕竟,后边还有大戏。
汤予荷身上湿漉漉的,沾了荷塘淤泥的衣摆还在往下滴水,走到李云昭面前,伸了伸手想牵她,又怕身上的水沾到她身上。
“昭昭。”他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是清白,你要相信我,没让她碰一根手指头。”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乌,看起来冷到了极点。
李云昭瞧着他的模样,微蹙起眉,伸手摸了摸他冰凉潮湿的脸颊,有些心疼:“好了,我知道了,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别感染风寒了。”
路崖开口道:“汤侯,随我来吧。”
汤予荷进室内换衣服,路崖缓步走到李云昭身边,沉吟片刻,忽然道:“今日让夫人受惊了,汤侯为此促成今日之事,不惜自损名节,实乃大义。”
长廊幽深,四下无人。
李云昭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好半晌才淡淡回道:“效忠天子,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何谈牺牲?”
“本分……”路崖呢喃一声,偏头看她在灯笼下明灭交织的侧脸,语气说不出的晦涩,“今日,陛下见到夫人了,值得庆幸的是,陛下并未认出您。”
李云昭勾唇一笑,朝他行礼作揖,“路大人又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商贾,不值一提,还望路大人成全。”
路崖看着前方亮光模糊的亭台,只是道:“我知道,也从来不出尔反尔,夫人大可不必忧心。”
等了一会儿,汤予荷换下湿透的官袍,穿了一身玄色常服打开房门,见俩人并排而站,气氛幽静,颇为和谐,不动声色地走到他们中间,轻声唤道:“昭昭。”
这个亲昵至极的称呼,让路崖心头一震,不由的拧起浓眉,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好些了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发热?”李云昭说着,刚要伸手去摸汤予荷的额头,他就先低下了头。
沾湿的头发上有水珠渗下,李云昭才碰到他额头,就摸到了潮冷之意。她取出手帕,擦了擦他的鬓发,责怪道:“怎么头发也不擦一擦?犯头风怎么办?”
“头有点晕,你帮我擦。”汤予荷从善如流地在她面前弯腰低头,李云昭只好捏着柔软的帕子,从他的鬓角仔细往上擦,不过片刻,整张帕子都被染湿了。
汤予荷又道:“好像耳朵进水了,帮我擦一下好吗?”
一旁被他们无视,还要忍受他们卿卿我我的路崖忍不住开口:“陛下带人去了芙蓉园,现在想必正热闹,二位不去看看吗?”
汤予荷没有抬头,静静的让李云昭给他擦耳朵,淡笑道:“我的脸在全京都勋贵面前丢光了,还要上赶着去叫人笑话不成?路兄喜欢看热闹,怎么不去啊?”
路崖沉默半晌:“我还要在这里看守廖峥,走不开。”
汤予荷哦了一声,抬起头,笑道:“那真是遗憾,今夜事多,路兄恐怕还得忙一阵。我现在见人尴尬,就不掺和了,我先告辞了。”
他牵起李云昭的手,低声道:“夜深了,去接上母亲,我们回家吧。”
“路大人,告辞。”李云昭礼貌地同路崖道。
路崖垂下眸,朝她拱手行礼,没有说话。
从西苑离开,一路顺江边行走,江上不知何时放了许多花灯,朵朵烛光缓缓流动在水面上,如同洒就一片星河。
而江边的画舫灯火通明,正热闹着。画舫窗户舱门敞开,李云昭远远望了一眼,从窗户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坐在主位,似正在饮酒,左右有几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作陪。
这个时候,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喝酒寻乐的,也就只有萱南长公主了。
对于李皎后宫的事情,她就算是听见了风声,也不会想去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