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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1章 议事堂激辩战局,北凉军大破莽寇 ((2 / 2)

陈云垂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一回和事佬,今天议事堂保不定就要大打出手了。虽然陈云垂心底更倾向于周康的主动出击,但是毕竟顾大祖是步军一系在凉州的头面人物,对于锦鹧鸪肆无忌惮的侮辱打压,陈云垂难免也有些心有戚戚。归根结底,这不是什么周顾之争,而是北凉骑军和步军之间长久以来的天然分歧,这个矛盾哪怕是燕文鸾也无法更改。北凉步军数量居多,但跟北莽的战争中,主角从来都是北凉骑军,最后决定胜负的也是骑军,就像先前北凉新旧交替时,龙象军和大雪龙骑的各自奔袭北莽,大放异彩,以及之后号称北凉步军大本营的幽州,真正名动天下的,也是年轻将领郁鸾刀所率领的那支万人幽骑。

陈云垂靠近桌子几步,双手轻轻按在桌面上,轻声道:“凉州战局不利,流州也一样,连王爷都不得不亲自去那边直面柳珪大军,说不定还会对上那个拓跋菩萨,咱们就别给王爷添乱了,有话好好说,气话少……”

陈云垂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左右对峙的周康和顾大祖:“诸位,容我多嘴提醒一句,这里是规格仅次于北凉都护府的边军议事堂,这里也不是文官动动嘴武官跑断腿的离阳庙堂,咱们更不是那帮置身事外、美其名曰运筹帷幄的文臣,你我都是带兵打仗的,说不定明天谁就要亲自奔赴战场,也许……也许今天就是我陈云垂跟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我相信顾将军的谨慎,也相信周将军的果敢,重冢骑军是战是守,目前看来,有利有弊,顾将军和周将军已经说了很多,现在怀阳关联系不上,袁统领又不在凉州,王爷也去了战况紧急的流州,那我们退而求其次,重冢能不能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打法能否攻守兼备比如顾将军认为周将军麾下的左军三万骑、齐将军的六千铁浮屠,以及袁将军的白羽卫,一股脑儿倾巢出动,寻求在一场大型战役中取得杀敌十万以上的巨大战功,太过激进,那么……”

顾大祖犹豫了一下,仍是语气坚定道:“陈统领,实不相瞒,重冢不但要守住,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为北凉留下足够多的骑军有生力量。这根本不是激进还是保守的问题,而是一开始就不能打这场仗。退一步说,就算骑军杀敌过十万,但哪怕己方损伤三万以上,导致整支左骑军在一年之内无法形成绝对战力,那么我们北凉其实就已经输了。再者,面对有备而来的董卓大军,面对董卓手下那些养精蓄锐已久的骑军,三万左骑军和齐将军、袁将军麾下的两支精锐骑军,果真能够保证就一定不伤元气地大获全胜”

顾大祖拿起那杆特制竹竿在重冢以南和凉州边境以北画出一个大圈:“何仲忽的四万右骑军,为何到此时依旧按兵不动,没有听到虎头城噩耗便一怒之下北上重冢道理很简单,那座耗费我北凉一半家底的新城能否成功建成,决定着北凉能否再战于关外,在这个前提之下,怀阳关可以丢,甚至我们所在的重冢都可以丢,但是我们必须在破城之前,尽可能把北莽大军的脚步阻挡在新城以北,时间越久越好!我北凉边军在此期间杀敌多少,军功多少,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褚都护死不死,我顾大祖死不死,你陈云垂死不死,他周康死不死,一样不重要!”

顾大祖苦笑道:“董卓恨不得我们骑军与他主动一战,互换兵力,他这个南院大王高兴得很!说句难听的,他们北莽蛮子的西京和北庭,只会在意他董卓杀了多少北凉边军,而不会太过计较死了多少北莽士卒。你看看东线葫芦口,那个叫种檀的年轻武将,逼死了多少北莽攻城步军不管死了多少人,只要他攻破了卧弓城和鸾鹤城,不一样被那慕容老妇人加官晋爵,一跃成为新任北莽夏捺钵我不妨在这里断言,只要左骑军出动,即便是战死万余人,他董卓屁股底下坐着的那张南院大王座椅,好不容易给我们打得摇摇晃晃,立马就可以再稳固个半年!”

顾大祖低头看着沙盘,嗓音沙哑:“我知道,屋子里恐怕除了我顾大祖,所有人都觉得重冢既然有这么多兵力,却选择避而不战,对不住幽州葫芦口战死的北凉边军,更对不住虎头城和刘寄奴……”

就在此时,议事堂大门口传来一个略显冷漠的嗓音:“够了。”

不但是顾大祖猛然抬头,连同周康、陈云垂在内所有将领都快速转头望向那个修长身影。

年轻人风尘仆仆,但是偏偏让人感到无比心安。

这个人,正是独自从天井牧场赶到重冢军镇的徐凤年。为了以最快速度赶到怀阳关一线,也为了给重掌大权的凉州将军石符带往流州更多兵力,徐凤年连一名白马义从都没有带。不计后果的赶路,体内原本已经压制下的那些祁嘉节种下的剑气又蠢蠢欲动,这才让身为四大宗师之一的徐凤年脸色并不好看,但是真正让徐凤年感到愤怒的还是议事堂这场暗流涌动的风波。凉州虎头城失陷,刘寄奴战死,流州极有可能是龙象军全军覆没的恶劣形势,幽州葫芦口能否将杨元赞大军包饺子还两说,凉州边境上那座新城尚未建成,再无巨城可依、无险隘可靠的凉州关外,就已经不得不面对长驱直入的董卓中线大军,而凉州骑军砥柱之一的何仲忽更是突然病危,徐凤年自己暂时又无法参战。可想而知,徐凤年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有多糟糕。只不过大步跨入议事堂的年轻藩王依旧竭力隐忍不发,但即便如此,徐凤年没有流露出对任何人兴师问罪的意思,天不怕地不怕的骑军副帅周康也是瞬间气焰全无,破天荒有些心虚。

徐凤年轻轻呼出一口气,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也很想去流州青苍城外,逮着拓跋菩萨往死里揍一顿,最好是连柳珪也一并宰了,但是一来我如今做不到,再者凉州比流州更加重要,所以我只能一步都不敢停地跑来这里,嗯,然后站在门外听你们吵了差不多一刻钟。可惜没能看到顾统领和周统领大打出手,有些遗憾。”

脸色尴尬的周康咳嗽了几声。

一些个年轻的校尉看到这一幕,强忍住笑意,忍得很辛苦。

徐凤年没有继续挖苦几位老将,走到桌子北方,面向南方,左右两派武将都自然而然屏气凝神,肃然而立。

徐凤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文官老爷的拿手好戏,我们北凉不兴这一套,北莽蛮子要南下,那我们就战而胜之,打得他们连回北莽都回不了。

“战而胜之,这一向是我们北凉或者徐家铁骑的自信,不是自负,但就算是徐骁,也从来不觉得打一场顺顺当当的胜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奠定我们北凉边军在春秋战事中第一军伍地位的战役是哪一场是徐骁亲口对我说过他那辈子打得最苦、最惨烈、死人最多,以至于好几次他连希望都看不到,差点想要放弃的那场西垒壁战役!那么现在我们北凉就要面对第二场西垒壁战役。徐骁不在了,而且李义山、赵长陵、陈芝豹、吴起、徐璞、钟洪武,等等,也都走的走死的死,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