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死了,给他收拾一下吧。”顾颐倒不是要说什么死者为大的话,毕竟有罪就是有罪,即使席勒现在死了,死前甚至还有所忏悔,也都无法抵消他从前的罪孽,更不可能弥补那些曾经被他害过的人。顾颐说这话,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唐骥的心情,毕竟从前唐骥对席勒是十分尊重敬佩的,替他收收尸,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
“你怎么样”唐骥醒过神来,揽着顾颐没放手。比起已经死去的席勒,他当然更关心顾颐。
“已经好多了。”顾颐摸摸胸口,那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伤口内部的血肉轻微地蠕动着,开始愈合。只是体内的反噬并未完全平息,还有些虚弱。
“你”顾颐还没说完话,目光往旁边地面上一掠,忽然变了脸色,“安德烈”
唐骥一怔:“什么”
“安德烈不见了”顾颐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他也跑了刚才那两盏灯,恐怕就是他打灭的。”想不到他伤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能趁乱逃了,可见寒云的血脉也并不是那么弱。
“你老实点吧。”唐骥搂着他不放手,“外面已经安排人去追了,你还打算自己去吗”
柯恩眼角抽了抽,果断地叫上助理,到外头去处理后续事务了。修理厂里又安静下来,唐骥这才看了看顾颐肩上:“这就是小安”
小安已经又变回了小蝙蝠的模样,紧紧巴着顾颐,缩成小小的一团,生怕被猎魔人们看见。
顾颐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是。小安逃出来,却被路易撞上了。对了,席勒把他和孟菲都”
“关在一间精神病院里。”唐骥接口,“就是因为张良找到线索,我们过去却差点中了埋伏,这才来晚了。”
小安顿时抬起头看着他,顾颐替他翻译:“孟菲呢”
“救出来了。”唐骥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孟菲那个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那些人带着死胎跑了,把孟菲扔在那儿当诱饵。人是救出来了,但受伤不轻,已经送去医院了。”
他也摸了摸小安的脑袋:“这小家伙倒聪明,居然还能跑出来。刚才我们在外头还遇了点麻烦,都是路易用他的血搞的鬼吧”
小安低下头。他本来是想引着路易跟席勒火并的,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反而打乱了顾颐的计划,让路易抢走了魂石。
“这不怪你。”顾颐柔声安慰他,“你做得很好了。”
小安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魂石怎么办呢
顾颐张开一只手,刚才安德烈打灭灯的时候,他抢在路易前面,把地上的半块魂石捡了起来:“也许被分成两半,魂石会失去力量”
“那你对我试试”唐骥立刻提议,“你现在能用这个吗”
“如果只是试一下,应该可以。”顾颐抬起头来,注视着唐骥的眼睛,轻声呼唤,“唐骥,回答我。”
“嗯”唐骥的眼神一阵恍惚,怔怔地应了一声。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居然真的能控制人的神智”刚才那一瞬间,他就陷入了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态之中,心里也并不是完全不明白,可就是有一种想要去应答的冲动。想来如果顾颐是让他做别的事情,他也会去做的。
顾颐皱紧了眉头:“威力比不上完整的魂石,但如果这一小块都有用,那路易手里的那一块,就能发挥大部分力量了。”唐骥可是有备而来,又是意志坚定的人,这样都会被魂石影响,那路易手里那一块的力量,就可想而知了。
一想到他们至今还摸不清路易的目的,顾颐就有些烦躁起来。唐骥干咳了一声:“张良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靠不靠谱他说,他觉得路易是不是想用魂戒去控制一个厉害人物,来为他统一血族。”
“什么厉害人物,始祖吗那不可能。”顾颐一口就否决了。
“不。”唐骥叹了口气,“他猜,会不会是十三个三代血族之一。”
“三代”顾颐刚想说不可能,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就变了,“也许,也许真的有可能。我记得从前路易曾经得到过一本什么残本游记,是某个大魔鬼写的,说他在人间游历的时候,曾经在某个地方感觉到血族的强大力量,他很怀疑那里是一个封印,拒绝任何人进入。因为那种力量强大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他猜测那是始祖的封印,很可能就是封印了三代血族。”
“在什么地方”唐骥连忙问。
顾颐苦笑:“本来就是个残本,这些还是连猜带蒙拼凑出来的。当时我们只把它当成了个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更不用说去查证一下究竟指的是哪里了。”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东西竟然很有可能是真的顾颐简直恨不得能穿越回到百年之前,把那本残破的书从头到尾都背下来
“你别着急。”唐骥其实心里也急,但看见顾颐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便忍不住要安慰他,“你用屠刀伤了路易,还抢了小半魂石,他就算有这个计划估计也不能马上执行,我们还有时间。”
顾颐深深叹了口气:“拖不了太久”
唐骥拍拍他的后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德烈这个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从顾颐起身抢下小安,他就开始装死,终于找到机会打灭了灯,趁着其他人混战的时候逃了出来。
一辆车停在街边,安德烈远远就看见车身上贴的那个不引人注目的金属蜥蜴,立刻紧走两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这是伊凡给他留在这里的,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后路。
银刀还嵌在他的体内,每走一步都在折磨着他。但刀插在那里也有一点好处,就是血会流得少一些,至少不会一路滴血,暴露他的踪迹。
现在不要紧了。没人会想到他不逃得远一些,却躲在离现场这么近的一辆汽车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已经无数次验证过这句话的正确了。
关紧车门,以免血腥气散发出去,安德烈拔出了银刀。
詹姆斯这一击毫不留力,不但刺穿了他的胸膛,还试图发力下切。如果不是他及时反击阻止了他,这一刀说不定就把他剖成两半了。即使血族的愈合能力再强,被人从中切开也是会死的。
但现在没关系了。这一刀最终只下切了三寸,拔刀之后会流一些血,但很快就会止住的。安德烈在心里说着,咬咬牙反手握住刀柄,把银刀用力拔了出来。
鲜血果然立刻顺着刀口涌出,但很快就变慢,伤口的血肉蠕动着开始生长,只要他安静地呆着,几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小心活动了。
不过,这里毕竟还是离现场有点近,如果有特别敏锐的猎魔人,会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安德烈想着,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那一小半镶着上帝之血碎片的项坠。
这东西应该还是会管用的吧安德烈略有些不安地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戴上多一层保护,总比没有的好。
他把项链套在脖子上,项坠垂下来,正好碰到他胸前还在渗血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沾在项坠上,安德烈忽然觉得有一种温热的感觉从伤口里渗了进去,他低头一看,只见项坠上镶的那些晶莹的碎片竟然在一片片地融化。
“怎么”安德烈急忙伸手把项坠抓起来,然而就这么十几秒钟,项坠上镶的上帝之血碎片已经全部消失了,而那种温热的感觉像电流一般,从伤口进入,传遍了全身。
“这”安德烈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不敢置信地抓过后视镜照了照,只见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不再是苍白的,皮肤底下竟然透出了血色,连嘴唇也更加红润明亮起来。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席卷全身,但瞬间之后,就被疼痛取代了。安德烈惶恐地低头看去,只见胸前那已经快要止血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流血,鲜红的血液几乎是泉涌而出这样的伤势,根本不是普通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不,不”安德烈惊慌地推开车门。一个血族可以等待身体自愈,但一个人类不行他需要医院,他需要急救,他需要输血和缝合
大量的失血让安德烈刚刚恢复红润的脸又迅速苍白下去,路灯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勉强向前走了几步,就顺着路边的栏杆滑倒了下去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