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仲寅的儿子被季有钱带走,是威胁。
但那何尝不是一种承诺?
付仲寅意识到了自已的幼稚,原来在公子离开庆云城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他未来的路。
可自已居然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再想想自已之前居然想做公子麾下的文臣之首,这是何等的可笑!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已突然通透了。
之前圣贤书带来的所谓身份,大儒带来的所谓自傲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抬手将儒衫下摆提起掖在腰间,随后对北境百姓大声呼喝。
“血水不要倒在街面上,天气越来越热会招苍蝇的。”
“把你们手里的残肢集中起来扔到城外焚烧。”
“你,去把水车推过来,你带人去修缮大门,不要乱糟糟的聚在一块,每家出一个人到县衙领取粮食。”
“另天黑后不得出门,本官会带文吏上门登记造册发放身份文牒...”
他知道官该怎么做了,他也知道当官要做的是什么。
而他的话,也让北境百姓一一照做,原本乱糟糟的留梅县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这一幕被暗庭卫的人看在眼里,随后写成书信送去了道城方向。
“还不错。”
道台府书房内,季博常看完暗庭卫送来的信件后微微点头。
“虽然反应的慢了些,但终归还是明白了少主的用意。”
季有道站在季博常书桌前,笑呵呵的说着。
季博常挥手示意他在自已对面坐下,随后淡淡开口。
“他不算坏也算不得蠢,只是圣人言的思维让他认不清自已的位置,更让他以圣人的眼光去看这个这个世道。”
“但这世道的复杂,又岂是几句圣人言就能说得明白的?”
季有道闻言呵呵一笑。
“还不是历代帝王的把戏,用圣人言强化皇权,什么忠君爱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文人治政武人统军之类的不知凡几。”
“所以他认为只要按照圣人言所行,就能让天下之民安居乐业,就能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但这套东西在咱季家早就被剔除掉了。”
季有道说着小心翼翼的掸了掸自已全新官袍上的灰尘。
“老爷说过,想吃饱就得种田,想穿衣就得纺布,圣人言要有但只能图做一乐,当不得真。”
季有道的样子让季博常突然觉得血脉的神奇之处。
自已爹一身猥琐之气,哪怕穿上官袍也没有丝毫官威可言。
老门房季豕穿着和老爹一样的衣服,但怎么看都是个土鳖。
眼前的季有道也是如此,明明穿着崭新的官袍,但怎么看都像是偷来的。
那身土鳖之气已经深入骨髓,剔都剔不掉。
可土鳖嘴里说出的话,却透彻的能让所谓大儒无地自容的地步。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小门镇三百人,无忧州三百人,定远三百以及在北境选出一百人,组成了现今北境的文官班底。”
“季豕和吴武为北境文官之首。”
季博常闻言挑了挑眉。
季豕跟随自已回到小户庄后,被他爹老季右折磨的死去活来,更是被剥夺了跟随在自已身边的资格。
上次和爷爷摇人的时候,季博常也顺道把老季豕捞了出来。
在老季右眼里季豕逾越了,但在季博常眼里季豕其实是被自已和老爹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