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觉和梁堰的折子,先后摆上了皇帝和世勋阁臣的桌案上。
但在这之前,皇帝手中的秘密渠道,就已经接到了他亲亲老爹的信,如此,在朝议中,当着满朝口沫横飞的官员们,他便能用一副淡定沉稳的姿态,看着他们,为荆南建府事宜争吵。
像这种标注了他父皇名字的私属地,当年谁碰谁挨喷,皇帝武涛可是军中历练出来的,那骂人的本事能掘了人家祖宗十八代,久而久之,朝臣们便知,手往哪边伸,也不能往太上皇的禁属地里伸。
想要皇帝与他们以文论道,讲究君子风度,就别用太上皇来刺激他,这已经是满殿朝臣的共识了。
但这个共识,在江州出现变数后,也已经受到了动摇。
早前江州因为地理原因,又因为太上皇的强势干预,他们染指不成也便算了,荆南这块水美草肥地,又有蕲州横梗在前,近水楼台的,自然便叫人生了想法。
当江州久久不曾有传出太上皇的踪迹后,对于一直处于观望中的世勋朝臣,那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太上皇真的已经不在此方大陆的事实信息。
荆南作为异族聚集地,里面形势复杂到,让太上皇都因此让了步,说是念着当年助其登位之功,可实际上,朝臣耳聪目明的,都知道,大概率是因为太上皇搞不定蛊族,惧怕着他们手中的阴损厉物,会伤民损己。
如今听说厉物已除,蛊族再无威慑利器,那剩下的小股异族,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至于太上皇,消失了这些年,连江州如此大的动作,都没见人出来,再失荆南掌控权,想来应是其真的,已经不在这片土地上了。
去过江州的纨绔子们回来,把江州三面临水,海洋辽阔之景,说的壮观洪阔,有那些大聪明的便想着,消失的太上皇会不会早就随船出海,寻仙问道去了。
毕竟,他身上可是有蛊族蛊王傍身的。
一个有了长生不老的牛人,应当是歇了对皇权争斗的兴致,这片土地或已不在那个男人的追求中了,他有更高的目标,更广阔的理想,凡尘俗事,已成云烟
反正,经过这么多年的私下挖掘寻找,再加上他们一致的盼望,于心底里就这么暗自替太上皇安排了去向,达成了怯恐怯惧的自我心理建设。
就当那个恐怖的存在没了就好,如果这次能在荆南建府事上,分得一杯羹,就更能圆了他们内里的自圆其说,从此,那曾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带来的恐惧将成为过去,不会再有。
皇帝高坐大殿之中,垂眼看着底下满嘴仁义道德,一心为民的世勋朝臣,对着那些眼底闪烁着试探之意的官员,给予了内心里最深沉的嘲讽。
他遂顺着这些人的心意,摆出一副对荆南无力处置之意,冲着那些要往新府里塞人的派系,给予了无能为力,无心做事之感,摆了手道,“众位爱卿先拟出个名单来,回头朕看着谁够胆,就派了去那边打头阵。”
一副于朝政已无心处理的模样,头一转,竟然问了身边的太监,“今日可有哪个州府往宫里进献好物了安排下去,一会儿朕要去看看。”
那太监笑容满面的低声道,“哎哟皇上,现在哪个州府能比得上江州府懂君心那崔总督家的大公子和长孙少爷,已经在宫外等候召见了,听从宫外采买回来的小太监口述,那崔大公子哎呀那个俊逸清隽,非一般人呀!”
坐上的皇帝立即起身罢朝,挥一挥衣袖,只留个背影给朝臣。
半点没因为他们想往荆南,伸手之事炸毛骂街的意思,世勋朝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碰头聚集开小会,一颗定心丸彻底落了肚。
没跑了,太上皇指定就是不在了,他们这么试皇帝,也不见皇帝显露往年的脾气,这是背后靠山没了,与他们再也没胆量硬起来的意思。
朝臣摩拳擦掌,江州那个大金疙瘩摸不着,荆南这方宝地必须搞到手。
可是派谁去呢
荆南那地方,蛊族手里不可能真的一点倚仗都没了的,万一藏了一只半只的蛊虫在,那这第一个去的,不就是摆明了去送死的么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舍得放出手中的人才,可如果没个像样的身份,那荆南州府之位,也不可能从皇帝手中拿到,皇帝再显露昏庸胆怯之态,那也是皇帝。
等梁堰的第二封信追过来后,他们才知道,蛊族内部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动了,里面竟然还扯了博陵崔氏的一支族人在,于是,大家的目光一齐追在了崔元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