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戏剧节开幕式当天,对小麦来说,这只是拍素材的日子。爷爷奶奶没参加,只有青中两代来。
他们前一天在这里过夜,蜜柑爸带了帐篷,但在忙其他事,小麦就上去了,三两下支起来。她和蜜柑妈睡帐篷,蜜柑爸套着睡袋,睡在帐篷外面。
蜜柑妈突然提议:“下次我们去露营吧。”
小麦说:“可以。”以“下次”“有机会”“改天”开头的约定,履行的几率低至3%。
没想到蜜柑妈马上掏出手机,开始看日历,选日期:“你哪天有空”
第二天一大早,小麦刚洗漱完,就听到门外在吵闹。
她探出头,按住没消肿那只眼睛,打量外面的情况。
关奏陈身边围着一大堆年轻女孩,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宛如在筹备葬礼。即便是在非洲抬棺的手艺人,脸色估计都比他们好看。
小麦看不懂这是什么局势,只能走近。
她只认识关奏陈,自然来到他背后。这么多人在,能不能叫他名字小麦没多想,索性拽他的袖子。关奏陈正跟人讨论横幅怎么处置,几乎是无意识,手折向身后,拍了拍小麦的头。
他动作很轻,还在和其他人说话,看起来真的只是顺手,传达“稍等”的信号,拍拍就收回。
小麦大脑宕机,定格在原地。倒是不讨厌。
结束对话,关奏陈回过头。他告诉她:“主办方突然发通知,说今年不准拉带文字的应援幅。”
小麦说:“这么突然”
旁边女生立刻搭腔:“就是说啊,我们花了好多钱,一遍遍和厂子改色,连夜加急送过来的。都不能用了。”
另一个也抱怨:“到底为什么啊真不公平!”
关奏陈已完全打入粉丝内部,情绪饱满,用营业声线附和:“就是说啊。”
小麦瞄了眼她们的横幅。
一个是给一名中年男演员的,内容是“超市你橄榄你爆炒你厚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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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是给二十出头的女团成员的,内容是“美艳小妈抠抠我”。
小麦都被唬住了。我们这地儿民风竟然如此开放!
他们工作室都只模仿网络潮流,做了个“老公,你愿意当我老婆吗”呢。
但是,主办不让就是不让。
一个人说:“不能挂文字,纯图总行吧”
另一个人说:“图可以啊,问题是怎样算纯图。”
“人脉姐在吗要不要联系艺人团队看看”
“去年都没这样,至于吗”
她们语速飞快,说话像集体跳绳。难怪刚才连关奏陈都出不来。
小麦看准时机,钻进绳里,和大家一起上下跳:“那我们打算怎么办”
“喊楼。”一个女生回答她,也不管认不认识,“他不能让我们闭嘴。”
回去房间的路上,关奏陈问小麦:“你喜欢rap吗”
小麦很警惕,回答说:“我不想成为rapstar。”
“没人要你成为rapstar。”
“那你无缘无故提这个干什么”
关奏陈说:“那天来打工,那个乐队男跟我说,rap就是说真心话。”
“就像是……直白的想法真实的愿望”
“我猜是。”
小麦他们回到短租房,告知了最新情况。
蜜柑妈问:“我们也要喊”
蜜柑妈无所谓,又不是没吆喝过。有没有面子丢不丢脸都是屁!她断言,吃饱了饭撑的人才在乎这些东西。
人能大声示爱,那当然也能大声言恨。
关奏陈说:“喊什么呢”
蜜柑妈用自己的经验提供建议:“‘你这(哔——)的老登’‘裤裆里的(哔——)都管不好你管你(哔——)(哔——)’‘烂(哔——)(哔——)(哔——)’”
因为太不文明了,放到任何有其他人在场的场合,这段都需要大量消音处理。
小麦被这野性之风震撼,久久不语,说不出话来。她回头看关奏陈。关奏陈很严肃,要蜜柑妈重复了一遍,思考后问:“能不能把所有脏话改成成语”
蜜柑妈说:“那不能我来,我又不懂成语。”
“念稿也不行”
“没那味儿。”蜜柑妈在奇怪的地方很讲究“那味儿”,她指着自己问,“就我喊你们呢我压根不认识那老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