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姑姑看着她,“你说怎么了?”话音落下便拍了两下手,一群人鱼贯而入。她们虽是女子,却全是做过苦力的,力气大的很,两人一组,钳制住李夫人、三姐等人,不待她们询问,求饶,便一一扔了出去。
胡姑姑站在门口高台俯视她们,“我们王妃虽温宁和善,却也不能自降了身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眼前凑。”
街道上人多,李夫人捂着脸,轿子都来不及叫,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古月一贯骄傲,又嚣张惯了,如今大庭广众下丢了脸面,自然不依不饶。
她站稳脚,指着府门便开始骂。她何时受过这等气。在她看来,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竟连番羞辱她。思想起来,满腔冤愤,一时找不到东西泄愤,竟跑上前扯挂在门头排版上的红绸带子。抓在手中,用力的扯着,气急攻心,竟也生了不少力气,竟硬生生将牌匾扯了下来,扑通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下。匾额虽厚重,却也经不过这般,从中裂开。
路人忙对三姐道,“哎呦,这可是咱们能动的,你还不快些带着女儿们跪求摄政王恕罪。”
三姐不觉得女儿所做有错,她竟暗暗还有些得意,对好心的路人道,“便是摄政王,也不能平白无故羞辱我们。”她啐了一口,“我们好好的来赴宴,她晾着我们半日不说,说打便打,哪有这样的,还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女眷院子以及门口的冲突传入肃宁耳中,莫说是前来回话的蓝姑姑对三姐母女的行为惊奇,便是他也惊奇。
他问蓝姑姑,“她们不知今日宴席乃是本王所设?”
“知道。”
“她们不知身份有别,莫说是外室,便是朝中官员,四品以下女眷若无帖子也无见王妃的资格?”
“知道。”
眉头蹙起,肃宁看向蓝姑姑,“既然如此,为何吵闹不休?”
蓝姑姑顿了顿,思索片刻才道,“大概是自觉身份不比王妃低上一二。”亦或是,在应州嚣张轻浮惯了,自认为应州是她们的天下。
肃宁脸色难看,如绷紧的弦,只怕多一句就要断裂。他神色如寒霜覆雪,冷冽不敢让人直视。他缓缓扫过众人,沉郁中隐隐雷霆逼近,厅中人跪了一地。
他怒极反笑,“好得很,好一个应州,好一个应州。”
绸缎庄的老板是个能干的,也是个机灵的。他的花花心思也不少,可自从听闻摄政王要来,又听闻摄政王夫妻和睦恩爱,最是厌恶宠妾灭妻之人,便提前处置好了养在后院、外面的莺莺燕燕,便是为了给摄政王留个好印象。日后也好搭着摄政王母族钱氏的风,在户部挂个行商的名头。
他见众人面面相觑不言语,自己悄悄跟着蓝姑姑走了出去。到了无人处,叫住蓝姑姑,递上去一个鼓鼓的荷包。肃宁与宁安并不禁止他们收取旁人给的银钱,只是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需要他们自己有个判断,有个尺度。
蓝姑姑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荷包,接了下来。
他见蓝姑姑接下了荷包,心中稍松,便问,“三姐不识字,又嚣张,哪里知道轻重。”他不问,而是说。一来怕落人口实,二来则是三姐在应州城中身份特殊,一切未定之前,他也不敢明着得罪了她。如今这番话一说,看似在为三姐说好话,实则是打探摄政王如此愤怒的原因。
蓝姑姑道,“皇上自登基以来,待百姓一贯温善,养生息,减赋税,却不想养出个得寸进尺的东西。天高皇帝远,也是皇上的天下,姓子。今日来一看才知,原来应州不知何时改了姓。”
他的腰更弯了,头更低了。这话往轻了说就是闲聊,夸赞皇上。往重了说便是应州满城均有谋反之心,否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如何能如此嚣张。
蓝姑姑又道,“状元楼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是。”他嗫嚅应声。
蓝姑姑深深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
蓝姑姑走远后,他才擦了擦汗,直起了腰,忙回了厅中,差人递了话,又寻来了妻子,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