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毅想了想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碧涵摇头。关毅又道,“他与西夏王贺兰浩算起来还是叔侄。”若非祁源不愿意,又是跟着父亲长大,对西凉只有厌恶,这西凉王的位置还不知是谁的。“他生母是西凉公主。”一位有着域外血统的公主,他的一只眼睛,便是遗传自母亲。
他的父亲,原不过是一个学子,只是跟着姐夫去西凉做生意时被那位公主看上了,监禁羞辱,公主有孕后他才找了机会逃出来。后来过了五六年,那位公主的仆人找到了他,将祁源扔给了他。他虽厌恶西凉,厌恶公主,却对幼子很好,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并且为了他,没有娶妻。“前些年祁源因一败被人骂,他为儿子辩驳,被是非不分的人给打死了。”祁源对应州城彻底失望,这才会对摄政王以应州城百姓为饵一事装作不知,才会去漠北。“摄政王记恨应州百姓随风倒,一城人帮着向着燕家的傻子,祁源何尝不恨应州百姓不敢同西凉对阵,反将怒气撒在他父亲身上。”祁源也是大皇子的人,摄政王这么做,何尝不是为了拉拢他卖的一个好。
陈周兮?
肃宁听宁安说其他,笑了笑,“你只管让珍娘放心,她的福气在后面。”顶着常懿山公主儿媳的名头,可比她自立门户要强的多。“我虽欣赏陈周兮做事,却因他后院连缀太多太杂,而不会重用他。”他想回京,怕是难了。
宁安轻摇着扇子,肃宁抱着想想轻拍。月光照在想想的脸上,蒙了一层柔光,看着倒是乖巧了不少。他附身亲了亲小女儿,将她交给尽欢。
宁安嘱咐,“夜间别给她扇风了,将门窗都打开。”孩子体温本就比大人高,淌些汗也没什么,早晨起来洗个澡便是了。“还有,将护腹给她带着,她睡觉不老实,当心冻着肚子。”
尽欢应声,抱着睡着的想想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两人也进屋准备休息。宁安吹袭了外厅的蜡烛,在床边坐下,“陈周兮的外室与女儿递了帖子来。”
肃宁放下纱帐,“嗯?”
“就是古月与她的生母。”她脱了鞋上床,夏日里盖的是蚕丝夏被,轻爽舒适,睡在其中如在云朵之上。“不过一个外室,倒是会贴脸开大,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竟还敢送帖子来。”
肃宁同她一起躺下,宁安拍了拍他,示意他与自己换个位置。她跨过他,睡到了里面,侧身揽着他的腰,在他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了上去。
肃宁抱着她,“你很厌恶妾室与外室?”
宁安反问,“哪个正妻不厌恶妾室与外室?”明明就是来与自己争夺丈夫,争夺地位的,偏偏世道、律法还要求她们大度。
肃宁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陈周兮那位妾室的名声不好听,她们若是烦你,你只管指桑说槐,暗相讥刺,她们便是有气,也只能忍着。”如今他还有用陈周兮的地方,他的妻子自然要给他的外室、子女些面子。只是些许脸面,多了也没有。她们若是知足便好,若是不知足,他刚好借此发难陈周兮。
“嗯?”
肃宁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明儿让蓝姑姑告诉你。”
第二日肃宁早早便带着孩子去军营训练去了,想想也被他带走了。宁安起床后没听到小女儿哭闹不愿练武的声音,没有她在身边吵闹,稍感寂寞。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蓝姑姑陈周兮外室之事。
蓝姑姑给她剥了鸡蛋,才缓缓道,“长子二子母姓张,叫什么不知,出身清白,是家中遭难,被兄长嫂子送给陈大人的。”是个老实本分宽和的人。“三子四子母姓尤,出身原也不错,只是人不怎样。”尤家姐妹四人,也没个名字,便大姐、二姐、三姐、四姐的叫着,这位行三,人称三姐。“这三姐原与一个秀才定了亲,后来秀才不愿考科举,子承父业贩鱼去了,三姐便嫌弃了。”灌醉了秀才,哄骗着秀才按了退亲书。“尤家四姐妹,在家做姑娘时就不干净,又和姐夫们来往太密,没人要的,也不知陈大人捡来做什么。”这些事,这些话,应州城几乎人人均知,若说是秀才被设计退了婚不忿传出的,又为何能人人均以为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真要说起来,尤家这四姐妹也是有本事的。顶着娼妇之名,虽不曾为正妻,却人人衣食无忧。”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这位三姐了。肚子争气,生了两子一女,上头的除了正妻的儿女,余下均死了,应州的后院不就成了她一人拿大了。
宁安咬了一口白嫩嫩的鸡蛋,“长子、二子的死真是意外?”
蓝姑姑笑了,“长子妻跟着婆母去寺中时已有了身孕。尤三姐的姐夫,是应州一霸,有些本事与权势,养了不少打手。”长子一房均亡故后,尤三姐倒是伤心,天地前烧香礼拜,自己通诚祷告,众人见了,无不称赞。只是这拜的是何人,诚的是何事,只有她自己知晓。
蓝姑姑又道,“王妃若是真厌烦她们,收拾了又何妨。”总归王爷不会说些什么,如今有嫡子嫡女在王爷、公主世子面前长脸,陈周兮这等凉薄势力自私之人,定不会太看重庶出子女。
宁安知晓她的意思,“春和景明倒是不错,只是身子骨到底是幼时伤了,留了病根,陈周兮那种人,定会再看看。”她吃了一半的鸡蛋就不想吃了,放下擦了擦手,“她们若是再递帖子来,让门房直接拒了。”她们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她堂堂摄政王妃,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蓝姑姑应声,又劝着她多吃了几口粥才撤了早膳。
早膳后,宁安在园子里散步,走到假山附近时,见到了连墨白。她对他颔首示意,连墨白回以一笑。没一会儿,他便来了主院,要为宁安号脉。
宁安问,“白大哥也是大夫?”
连墨白道,“我姓连。”
宁安笑道,“我知道,王爷同我说起过白大哥。”
连墨白看着她,“我姓连。”
宁安又道,“我知道,白大哥。”
连墨白看了她许久,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他微微摇头。“你们夫妻二人,均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