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国公就拉了两回，腿都软得快要站不住了……”
王太医低着头，满脸忧虑：“牛乳有寒性，国公现在身体虚弱，哪能承受呢……”
朱元璋面无表情，目光深邃，凝眸思索。
他自然明白太医的意思，是在委婉地抱怨陆知白插手治病之事。
朱元璋转头对宦官，神色冷峻：“速命广智侯进宫！”
小半个时辰后，陆知白前来。
此时太医已经不在了。
朱元璋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问：“听说文忠喝牛乳，拉肚子了？”
“陛下勿忧，”陆知白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解释，“国公腹泻，实因乳糖不耐。
中原人多不习惯饮用牛乳，体内缺少一种名为‘乳糖酶’的物质，往后打算用豆浆代替……”
“文忠以往北征，怎么可能不喝牛乳？”朱元璋沉声追问：“那你为啥一开始不用豆浆？”
陆知白一脸无奈，摊开双手：
“乳糖不耐有继发性的，就是说身体虚弱之后，喝不了。
而在解毒方面，牛奶比豆浆效果要好……”
接着，他耐心解：
牛奶中的酪蛋白和乳清蛋白，与重金属有较强的结合能力。而豆浆是植物蛋白，效果要差一些。
朱元璋拧着眉头，沉默片刻，目光紧紧盯着陆知白：
“果真是中毒？你可知，这事干系重大？”
陆知白面不改色，神色坚定：
“九成是。但目前相关研究还是太少了。
儿臣已经给陶成道去信！希望他能找些外丹道的道士，来医学研究所……”
说着，陆知白大致讲了一下对李文忠重金属中毒原因的推测——
包括早年中毒未清，在北方以煤取暖。
还有合金制造的器皿，以及釉料鲜艳的陶瓷，若用于饮食，也会导致慢性中毒。
陆知白神情肯定，低声说：
“表哥告诉我，有一个酒壶，他很喜爱，材质是合金的，已经拿去化验了……”
朱元璋听了，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殿中缓缓踱步，神色凝重，沉声问道：：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任何达官贵人都有可能中毒吗！包括宫里？”
陆知白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又补充说：
“幸好宫中崇尚节俭，以素瓷为主……”
“呵！”朱元璋冷笑一声，“咱节俭还有这好处了……”
思索片刻，他又回到御案前：“咱写个条子，你递给曹国公！”
朱元璋飞快写完，眼睛微微转动，仍有狐疑之色，对贴身宦官，低声吩咐：
“去查一查，宫里可有颜色鲜艳的陶瓷器皿，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悄悄儿的查……”
陆知白说这样的陶瓷有毒，那就是有毒，朱元璋压根就懒得去验证。
涉及饮食，再小心谨慎亦不为过。
但是，这小子是否应该再掺和李文忠的治疗？
朱元璋眉头微皱，一时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家伙，说他不懂吧，他找出了中毒；
要说他懂吧，他也许连十二俞穴都记不清楚……
朱元璋索性，让陆知白自己选择：
“咱跟你丑话说在前，要是出了纰漏，别以为咱不会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