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轻笑一声,将宋昭月的手握在掌心。
“父皇的圣寿庆典,定会照办,不仅要办,还要大操大办。”
他声音低沉,语气笃定。
“我已收到消息,钦天监今日呈了折子到御前。虽说尚不知折子具体所奏何事,但依我推断,大抵是与皇后丧仪相关。”
“直至今日,父皇都未曾去皇后的灵前露面,也未下旨加恩皇后的丧仪,可见其心意。”
“朝中那些人精,自是能体察圣意。定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早早将皇后送进皇陵,且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可以挑剔指责之处。”
宋昭月一听,恍然大悟,但随即不解道:“皇后娘娘闹这一出,究竟……图什么呢?”
皇后只想图自己痛快,怎就没想到权力是握在景熙帝手里。景熙帝有一百种法子摆弄她的身后事,让她死后亦不得安宁。
裴明绪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自然是心虚。”
“皇后心里清楚,太子被废,父皇便再无顾忌,不会再对她隐忍迁就。”
“这些年,她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父皇定会与她一一清算,到那时,她不仅后位不保,只怕连性命也难保。”
“在皇后看来,与其被废黜后位,受尽屈辱而死,倒不如……”
他顿了顿,声音冷酷:“还不如挑着太子被废的当口,自焚而亡,暗中做些安排,营造出坤宁宫意外失火的假象,以全自己的身后名。”
“这些年,父皇虽不喜太子,但好歹还维持着太子的体面。”
“如今在世人眼里,太子只是因眼疾被废,并无大过。”
“而皇后……素日里也是贤名在外。”
“如今人死如灯灭,父皇又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自然不会将昔日皇后所做的那些丑事,一一摆到明面上来,行废后之举。”
“虽说后妃自裁乃是大罪,但眼下若是捅出皇后乃是自焚而亡,岂不是让天下人纷纷议论,指责皇后是被父皇逼迫而死?”
“父皇爱惜名声,必然会将真相捂得严严实实,也绝不会以此为由废后。”
“即便朝中有人心知肚明,这坤宁宫的火起得蹊跷,可父皇已将此事盖棺定论,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深究此事?”
“史书之上,只会记载坤宁宫失火,皇后不幸罹难。”
宋昭月听罢,不禁道:“依殿下所言,皇后对陛下的脾性,确有几分了解,只是……似乎也未能全然看透。”
裴明绪眸光深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的确。还有父皇心中的这口气,岂会轻易咽下?定然要寻机发泄出来的。”
“今日圣旨之中,已然斥责了郑王长子,安王与成国公府,也是逃不掉的。”
他话锋一转,“只是,有一事颇为蹊跷。”
“皇后身边的心腹,王嬷嬷,在起火时,竟不在坤宁宫。待到火势蔓延,她才匆匆赶回,却在救火的混乱中,葬身火海。”
宋昭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裴明绪则继续说道:“姨母正在追查,王嬷嬷不在坤宁宫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何处,又办了何事。”
宋昭月猜测道:“皇后会不会……吩咐王嬷嬷将什么东西,留给了郑王,亦或是安王?”
“毕竟,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定然暗自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人手。”
“如今她这一去,这些人手,总要安排妥当。”
“总不能……就此散了吧?否则对皇后而言,岂不是白费了多年心血。”
裴明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知我者,月儿也。我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后宫之中,并无什么人手。已经拜托姨母在暗中排查,皇后这些年在后宫的人手。”
“皇后在时,这些人或许不好查。如今皇后薨逝,这些人没人暗中庇护,查起来便容易多了。”
......
虽说皇后骤然薨逝,可除了第一日外,景熙帝并未继续停朝。
十一月初四这日,早朝如常。
大殿上,气氛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