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2)

回到酒店,老谢的心一直提着,生怕皮老板放他鸽子。到了下午,皮老板把电话打到他同学手机上,说款已到,让他查收。老谢马上给在医院的妻子打电话,让她立刻拿着某银行卡去atm查询。二十分钟后再打电话,老婆汇报说多了六千块钱,还问他是什么钱。老谢没多解释,挂断电话后,立刻把这条耳报神通过国际快运公司发到南京皮老板的地址。

等老谢和同学回国后的第五天,皮老板打电话给他,说佛牌已经收到,他还特意和朋友的那条对比过,是真货无疑,又对老谢表示感谢,说要不然就得自己跑去泰国请,光往返机票就得几千。

坐在床上,老谢手里捏着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六千块钱,八百卖六千,净赚了五千二,这几乎是老谢的半年工资,可现在一转手就赚到了。老谢两晚没睡着觉,甚至激动得偷偷掉眼泪。人都是逼出来的,老谢做梦也想不到,胆小如鼠的他,居然能成为一个专卖阴牌的商人。

在佛牌上赚到了第一笔钱,老谢妻子也很兴奋,马上决定让他辞职继续做牌商。但老谢并不想辞掉家具厂的工作,觉得当牌商不是个正经职业,收入也不稳定,当副业还行。

老谢是个稳当人,做事喜欢先有计划。他买了个日记本,开始研究怎么安排主副业之间的关系,和业务怎么开展。他手里有不少家具厂的客户,但这还不算,不能没目的地撒网,经他了解,发现买佛牌的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对东南亚尤其泰国文化感兴趣的人,和去泰国旅游的人。

想当牌商,起码得懂佛牌,老谢对佛牌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只好发动亲朋好友去找懂佛牌的人。好在六度人脉的力量大,他有个老同学是广东人,此人对门邻居大爷的儿子长年旅居泰国曼谷,就托此同学让那大爷问他儿子,在泰国是否认识佛牌方面专家。努力没有白费,那人还真认识一名疯狂的佛牌爱好者,是泰国本地人,比较有钱。此人不但对佛牌非常了解,还经常跑各大寺庙和阿赞师父的家去请牌。

为多学知识,老谢特意向家具公司多请几天假,订打折机票跑到曼谷,找到这位专家了解知识,都记在本子上。这人很热情,听说老谢是专程人中国找他了解佛牌的,还很激动,把老谢领到他家,给他展示多年收藏的近百个佛牌古曼,边看边讲,老谢一一记下。

出于节省费用的考虑,晚上老谢不住酒店,只在brt车站的长椅上和衣而眠。他买了很多地图,有泰国全境,也有几十个大城市的。他边听专家的讲解,边在地图上做标记,把主要寺庙和阿赞师父的名字、擅长和住所都记录在本子上。此人还带老谢跑了曼谷几座寺庙,和几名白衣阿赞的家,介绍老谢给师父们认识。

每个人的成功都离不开一个贵人,老谢能走上牌商这条路,此专家功不可没。回到仙桃后,老谢明显觉得底气足了,当时互联网还没这么发达,老谢也不懂电脑,就买了一部当时最便宜的旧手机,再印几百张名片,坐火车到湖北各大城市的旅行社去派发名片,说自己长驻泰国,专门为客户代请泰国佛牌古曼等物,导游介绍有回扣。

第0345章去云南

很多导游都与泰国各大城市的寺庙有联系,但要是有客户想请阴牌,就还得有求于牌商。十几天内,有不少导游都给老谢打电话,说团已经在泰国某城市,有游客想请阴牌。让老谢尽快赶到xxx景点。

老谢没有去泰国,他人还在仙桃,但已经验证出此方法可行。于是他又趁机票打折的时候飞到曼谷。准备长驻。他老婆很生气,上次卖佛牌赚的那五千多块钱,跑两趟曼谷和坐火车去湖北各大城市早就花没了,甚至还得借钱。但老谢并不着急,他觉得基础已经打好,从现在开始就要赚钱了。

在曼谷,老谢舍不得钱住最便宜的旅馆,就厚着脸皮寄居于一家寺庙里,和几名略懂中文的僧侣沟通后,准许他平时把行李放在寺庙杂物间,晚上找个角落一铺就睡。语言是最大问题,老谢买了本中泰文的词典,没事时就苦学苦背,他已经四十岁。记忆力没有年轻人那么好,但有一个赚钱为儿子治病的强大信念,老谢居然不到四个月就掌握了日常交流用语。

在这段时间,他总共为来曼谷的旅游团游客代请了过三条阴牌,如果不是还有两位阿赞师父身边没有懂中文的人,老谢应该会卖出去五条。三条阴牌的利润再去掉给导游的回扣,老谢净赚七千多块钱人民币。

就这样,老谢正式成了一名牌商。

转眼半年多过去,因为总请假,又没什么业绩,老谢终于被家具厂给辞退了。这就逼迫他必须用尽全力做好牌商。这半年他过得很苦,语言的障碍、阿赞师父的白眼、导游的克扣和游客的挑剔,都让他度日如年。不过苦尽甘来,老谢已经与曼谷各大寺庙和十几位白衣阿赞的关系搞得很熟。他又把触角伸到其他城市,像芭堤雅、罗勇、孔敬、清迈、披集和巴蜀等地,甚至还托人找过越南北部和柬埔寨西北部的阿赞们。

旅游团生意不好做,他们的行程安排得都很紧,导游还要吃回扣,但这只是老谢积累资金的一个跳板。大半年过去,老谢可以用泰语独立与泰国当地人进行大部分交流,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完成了最基本的原始积累。开始在泰国报纸刊登广告,也能陆续接到老客户介绍的活了。

为了多赚钱,老谢从不挑生意,大到几千人民币,小到几十人民币,老谢什么活都接。以前老谢说话办事不像现在这样低眉顺眼。但为了弥补先天不足,他面对客户和阿赞师父的时候,永远是一副笑脸,说话客客气气甚至低三下四,以用来打动对方。时间一长,老谢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老谢在那家寺庙住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僧侣告诉他:“你不能在这里睡觉了,请去另找住处吧!”

“啊?为什么?”老谢不明白。

僧侣告诉他,让他走的原因并不是嫌他占地方,而是看到这个人三天两头跑庙代人请牌,却仍然在寺庙里蹭住,觉得不应该免费提供住所。

无奈之下,老谢只好北上来到孔敬,这里能租到很便宜的公寓,每月租金才几百泰铢。虽然条件很简陋,床板比铁板还硬,一日三餐也只是吃最便宜的饭菜。但这些苦老谢都能吃,他最害怕的是去黑衣阿赞家里,有时还要陪客户到坟场、殡仪馆等地解降或加持。他天生胆小,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早就吓得回中国了。

这半年老谢总共往家里寄了四万多块钱,相当于以前夫妻二人近两年的工资。除了花在儿子的病上,剩下的把债还清后还能剩点儿。但他妻子还不满意,让老谢多赚大钱,好把儿子送到国外去,一次性把病给治好,这也成了老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一天,有个之前跟团来泰国旅游、在老谢手里请过佛牌的大学老师打电话给他,问有没有泰北黑巫阿赞xx的牌,老谢对任何询问永远都是先满口答应下来,到时候做不到再说。老谢和其他牌商一样,永远是款到才去跑货。那大学老师付了钱后,老谢来到清迈,见到这位阿赞xx师父,发现他居然会中文。了解后得知,此师父和洪班一样都是云南人,从小就会苗族巫术,几年前来到泰国修法制牌,名气不小。

请完牌之后生意成交,晚上躺在旧公寓的硬板床上,老谢有些失眠。这半年多没少受那些阿赞师父的白眼。因为他没资金囤牌,为了多赚钱,再便宜的活也接,有时候不免让阿赞师父觉得他没出息,所以也会低看一眼。老谢心想,这个苗族师父都能在泰国当阿赞,洪班怎么就不能?要是他肯来泰国当阿赞,不但能多赚钱,自己也多了一个紧密的上游渠道,好过被那些阿赞们歧视。

次日一早,老谢就翻出电话本,找出当初在腾冲给儿子看病时,洪班给他留的村长家电话。但这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似乎已经失效了。

这天中午,老谢接到电话,有个客户指名要找阿赞xx的独立宾灵牌,老谢就去了大城这位阿赞的家。阿赞xx拿出仅剩的一块独立宾灵牌,老谢正在看着,半路接了个电话。这时一名年轻的中国女牌商来到阿赞xx家,看来和阿赞很熟,两人坐在地上,轻松谈笑。这女牌商也就二十出头,穿得时尚新潮又性感,看上去像是来泰国的中国留学生。她随手拿过放在老谢面前的那块独立宾灵牌,说:“这个给钱了吗?没给的话我要了。”

阿赞xx说没给,女牌商就直接把牌放在自己那穿着黑丝袜的大腿上。等老谢打完电话,发现那块独立宾灵牌已经被女牌商收进口袋,准备走人,他连忙说这牌他早就要了。女牌商撇着嘴问阿赞xx怎么回事,阿赞xx竟然让老谢下次再来,老谢急了:“我大老远跑来,就是要这块牌,客户钱都付完了,你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

他伸手去拿那块佛牌,女牌商顿时撒起泼来:“臭流氓,你敢摸我大腿?”她对老谢大吵起来,老谢不想把事闹大,只好灰溜溜地离开阿赞xx的家。

经过这件事,老谢就更想让洪班来泰国做阿赞了。他先从曼谷到广州,又转机昆明,再转车到腾冲,最后来到洪班居住的那个村子。到村里时正是早晨,村里很安静,村民要么去干农活,要么到外地打工了。经人指引,老谢在洪家祠堂后院的一间侧室中见到了洪班,此时的洪班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层散发出奇怪味道的浅黄色粉末,用手指在上面写着字,边写边以极低的音量念叨着什么。

这种场面老谢见过,之前他去寺庙请牌的时候,就见过龙婆师父将庙土和经粉等物混合在一起,平铺在地面,用手指在上面写经咒,目的是往这些粉末中注入法力。

看到老谢到来,洪班似乎并没感到有多意外,只微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继续在粉末上写字。奇怪的是,这些字没有一个是老谢认识的,有的看起来像甲骨文,有的又像反写的汉字,有的又似乎只是几何图案的组合。老谢努力地回忆,二十几年前他和父母到洪家给自己治怪病的时候,就见洪舅爷做过这种事。

他没敢打扰,就坐在旁边看着,从早上坐到中午,正值盛夏,天越来越热。老谢擦了无数次汗,看着洪班在那些粉末上写了上千遍怪字,这才停手,把粉末收集到一个陶罐里去。

第0346章傩巫面具

“渴了吧?”洪班站起身。老谢连连点头,他嗓子都快冒烟了,洪班带老谢在另一个房间坐下,老谢整整喝了两大瓢水。

洪班问:“你儿子怎么样?”

老谢苦笑,说还那样,病情逐年加重。每个月都得好几千块钱。洪班没说话,老谢觉得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就问:“叔……这个……叔叔啊。你写的那是什么字,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是中国字吗?”要叫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远亲为叔叔,老谢觉得很别扭,当年来的时候对洪班都是直呼其名,但现在都快中年人了,得按辈分来。

洪班说:“巫书咒。”

本来老谢希望洪班能多给他讲解一下,可洪班还是老习惯,只蹦了三个字。老谢又追问是什么样的巫咒语,怎么传下来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在老谢几十次的补问下,终于让洪班把话说全了。按洪班的说法,那些字是从清末就传下来的苗巫咒。记载在书上,传了好几代人。到洪班他父亲手里的时候原本是齐全的,可正好赶上破四旧,再偏僻的地方也不能幸免。洪班父亲为了保存这本书,赶在红卫兵到村里之前,先把书用油布包了几层,再用蜡封上,放在水缸里,上面盖着木板帘,然后将水缸注满水。从外表看去,水缸能一眼看到底,很是隐蔽。

几个月后。村子里该破的东西都破得差不多,红卫兵也撤了,洪班父亲才敢把油布包拿出来。可发现当时有的地方蜡没封实,在水压作用下慢慢渗进去,泡了半本书。那书本来就有一百多年历史,纸张陈旧发霉,被水一泡更烂了,抢救之后也只剩下少半本内容。

老谢很好奇,就问:“那我能看看这本书吗?”

他以为这么隐私的问题洪班可能不会同意,但他立刻就答应了,去另一个房间把书取来给老谢看。真和小说里和电视演的那样,书很破旧而残缺。前半本几乎都没了,仅剩的书页上画着人形图案和文字。看过之后老谢就明白了,怪不得洪班这么爽快,这书上的每个字、每组符号和每个图案,老谢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些字都有读音吗?代表什么意思?”老谢忍不住发问。

洪班看了看他,随便指着某页的某个字说:“xxxxx。”洪班共发了五个音节。听上去既像广东话,又像福建话,老谢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完全没听懂。再仔细看这个字,见是由两个同心圆和一个向上的弧形组合而成。

老谢笑着问:“我是根本听不懂啊,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洪班双手做了个往脸上扣东西的动作:“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