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仔细回忆着与宋柯子相处的岁月,最后对顾亦观说道:
“数年来,我与他同行。
“我在寻一样东西,宋柯子应该猜到了几分,好在那些真正要紧的,他毫不知情。
“师姐,三宗不能出手吗?”
即便心中不抱期望,可祝无邀还是这样问了。
顾亦观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回道:
“黎城不动,三宗不动。
“我们可以锦上添花、落井下石,却不能冒着将自身搭进去的风险,去雪中送炭、当那个出头鸟。”
祝无邀抬起双手按住额头,垂眸陷入了沉默。
她懂。
她都懂。
顾亦观要先对北方的子民们负责,南方究竟是巨阙派掌权、还是黎城掌权,对三宗的影响都不大。
能够在私下、对黎城进行隐秘的援助,已经是出于仁义。
若非三宗援手,黎城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成了气候。
即便南方血流漂橹、民不聊生,不远处,西方太白宗治下,依然能让书坊的掌柜、在晨雾散去后打着哈欠来开门。
在她赶回摘星楼时,路过北玄城,街头巷尾正在迎春,孩童发髻插花、欢声笑语。
远方的悲痛,冲不淡近处的欢喜。
三宗对得起三宗的百姓。
祝无邀都明白。
正因明白,所以无奈,她没办法像初出茅庐的少年般,口中叫嚣着正义、剑指宗门,没办法斥责顾亦观冷心无情、对旁宗百姓的生死漠视旁观。
“师姐……如果你不是摘星楼的掌门,会怎么做?”
“我会唤几个朋友,一同前往黎城,扫除沉疴旧疾,使南方改天换日,成为新宗的掌门。”
这话应当说得豪情万丈才对。
可顾亦观讲来,却像在说少时旧梦,听来无端令人嗟叹。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顾亦观,你没朋友了。”
“可我是掌门了。”
夺利者不悔,争权者不悔,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人、从来都不悔。
顾亦观持盏饮茶,看向祝无邀,说道:
“付山此人,被她自己的阵、困在了南方。
“她既不得出,若想谋夺天道碎片,唯有将你引去南方,事至如今、唯有豪赌一场。
“若我是她……”
茶杯置于桌上,荡开圈圈涟漪,顾亦观若有所思,缓缓说道:
“若我是她,会举全宗之力,尽数压在黎城一战。
“成则成、败则亡。
“你若现身则调转锋芒、谋夺天道碎片,你若不出现、那便直接灭去黎城,届时,以巨阙派底蕴,总能闯出一条生路。”
话说至此,顾亦观有了几分凝重。
她起身,在悟道堂中踱步,然后站定。
静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像是有了决断般,说道:
“所以你不能去。
“如果你现身、天道碎片被夺走,黎城输也是输、赢也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