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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双城血战(75)(1 / 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管淳和帝今夜作何主张,那应美人袖了御符离去后,转身便进了自己暂居的庆寿宫,借口要好好更衣打扮一番,把屋里的宫人嬷嬷们都遣去外间寻找合衬的衣饰,自己则端坐镜前,打开了嵌宝妆匣,抽出其中一个装有眉黛的格子,又伸手从格子底下一扣一摸,便从中又取出一个小木盒来,小心揣于手中。

趁着屋中无人,应美人将木盒打开,悬于灯烛上加热,待盒子变得渐渐烫手后,这才从袖中取出装有御符的木盒,从中取出那枚玉龙符印,将其埋入那个小木盒之内——木盒里面装着的是蜡,待烧化之后便可轻易拓下御符的形象。在等待盒中蜡冷却的这段时间里,应美人飞快地重新画好眉妆,抠出御符重新归置到楠木大盒中,而将已经冷却定型的小木盒连同其中的蜡模一同塞进妆匣中藏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外间,催促宫人来帮自己更衣盘发。

大内皇宫之中,若于夜间想在宫中通行,便必须得有天子颁发的御符方可。如今已晋为“应美人”的向莺儿,深入宫中的最关键任务之一,便是要想办法拿到这枚御符拓印,好为地龙会将来的行动

安排布置先机……如今御符在手,任务便已经算完成了一半,向莺儿在宫人的协助下换穿了一套不那么鲜丽狐媚的象牙色褙子,又重新梳了个看似婉约些的发髻,这才带上些许点心果食,前往刘老太妃原先居住的福宁宫看望广琼去了。

却说广琼已经连着两日水米未进,正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之际,闻听外面有嬷嬷来报应美人来探访。广琼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滩浆糊,也想不起来“应美人”是哪个,只觉着户外天色漆黑,想来已经夜深,便只想着一觉睡过去谁也不见。然而毕竟是两天不曾饮食,广琼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轻轻的一声“不见”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过不多时,只闻到身边吹来一阵香风,再睁眼时,枕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丽人。

“怎么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糟践成了这幅样子?”向莺儿俯身看向广琼,伸手摩挲着她凹陷下去的两腮与微微泛青的眼窝,不无心疼道,“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该如此糟践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广琼眨了眨眼睛,认出眼前的美人便是先前在清凉殿里见过的向莺儿。两人虽然并不相熟,但毕竟曾在贞阳城中一同见

过生死,故而多少有些渊源。广琼如今被软禁于福宁宫中,刘太妃被请进了宝慈宫,她的母亲也早就被遣出宫去另加安置,如今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亲故,正是最感伶仃孤寂的时候……此刻见着向莺儿,顿时也不问来由,只是落下两行清泪来,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道:“你……害得我……好苦啊!”

“公主错了,先前我在天子面前避实就虚,故作伪证,只是为了保下景家,保下我昆吾国西境的半壁江山,却从未想过要害你……而如今你身处的困局,却是自招自陷,怪不得别人的。”向莺儿将广琼扶起,靠在被褥上斜坐起身来,又回握住对方的手,将进京前陆白猿和花郁玫向她分析的京中局势种种,向着广琼转述了一遍,最后道,“……贞阳被围一事,如今是朝中的禁忌,你贸然将此事捅出,便是与所有掩盖隐瞒此事的势力过不去,所以自然会有人想要将你除而后快,以免再节外生枝……不幸中的万幸,是我随着你一起进京,否则若是此事闹将出去,莫说你还能不能活着和亲北狄,恐怕景家、穆家并我们会中,都要一并被牵连进去。”

“可是……今后……我要怎么办?

”听罢向莺儿的转述,广琼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一桩多大的错误,然而如今木已成舟,甫一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要被送往北狄,广琼的眼泪便又止不住地落下。

“省点力气吧,哭又有何益?”向莺儿掏出手巾,轻轻拭去广琼面上的泪痕,接着问道,“如今局面……虽然不是你想要的,可是当初你不顾凶险,一心面圣将贞阳被围一事捅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想到当时的莽撞之举,广琼心中懊恼不已,干裂的唇角被泪水浸润,便只传来追悔莫及的苦涩,“我……我原本……只想替那些流民说几句话!只想……让圣上派兵……解围贞阳……让他们……可以回家……如此而已!”

“如今他们有可能回去,你却永远回不来了,心里觉着怨怼吗?”向莺儿握着广琼的手,眼神清澈而通透道,“我曾经听师父说,你钟情于白帝,所以才会跟着他前往贞阳城,确实如此吗?”

被人说中今生最不愿被提及的心事,广琼痛苦地闭上双眼,将头扭到一边,并不答话。向莺儿见状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事,塞到广琼手中道:“你猜,这是什么?

广琼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硬物,感觉到此物不同寻常的弧度与纹饰,便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异常精致的小匕首,刀身上遍布华丽的黄金纹饰,刀柄末端还嵌有一颗硕大的绿宝石,看起来便价值不菲。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等我回去的人。”见广琼看着手中的小刀露出疑惑的目光,向莺儿长叹一口气,眼神移向窗外道,“如今我把它送给你,如此我便也可以绝了这份念想,可以专心地在这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专心地不去想今后还有没有可能的未来……人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我没有勇气去赌多年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带着这把匕首回去找他,索性一开始就不要有所牵念,或许这样对我来说,还比较轻松一些。”

独自低语作罢,向莺儿便向广琼细细讲解了这把匕首的应用之处。见广琼的眼神越来越亮,甚至有了些觉悟的意味,向莺儿扣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想拔出匕首的动作,沉声道:“你别误会,我给你刀,不是为了帮你自我了断!我是希望你能够真的想明白,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