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轻轻点了下头，低声回道：“嗯，晚上一直坐着总是犯困，起来走走也只是清醒清醒。”
“时间长了，我.....就习惯每次都去检查下。”
顾远咽下嘴里的虾，有些赞同的点点头，“倒也是个还不错的习惯。”
从网咖开业至今，一般通宵的人很少，有时候几乎都没有人来，这一来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商业街，而且离着大学城也很远，所以客流量很少。
二来，也是因为店刚开业没多久，也并没有什么熟客。
尽管如此，池余却依旧勤勤恳恳的值班，倒也执着。
话音落下时，周围的一切又重新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池余若有所思的慢慢嚼着嘴里的虾，而思绪却早已经飘远，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顾远之前说的话。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
半晌，池余咽下嘴里的虾，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顾远，他轻咳了声，声音淡淡的喊了声“远哥”。
听见声音，顾远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过去，“嗯？”
池余问：“远哥，我还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有仔细的想过，只是我还是不明白。”
听见池余这么说，顾远身子往后靠了靠，眉眼带笑的看过去，宠溺道：“你问就行。现在整个网咖，也就咱们两个人。”
“你也不用有任何的心里负担，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
闻言，池余思考了下，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问道：“我想问....，不甘心，远哥，你说的不甘心，是因为你当初离开EoV战队吗？”
“我能看出来，远哥你很喜欢第五人格这个游戏才对。”
“白天的时候，程哥也跟我说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你带着EoV战队从一个小战队一路打到巅峰，而又在巅峰时被曝出网上说的那些黑料。”
“如果按照一个正常的职业选手来说，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不都应该是澄清或者报警......”
“远哥，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池余没有说出来，但是顾远也已经了然。
池余想问的大概是‘问他当初为什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而不去阻止。’
如果当初那些事情没有发生，如今的他倒也不用如此奔波，费心费力的去创建新战队。
顾远看着池余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他半垂下眼，默默将戴在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了下来。
犹豫片刻，他声音低沉的轻声开口：“池余，我明白你想问什么。”
“其实，换个任何正常人来说或许都不能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澄清。”
“但是其实....，池余你要明白，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的。”
“当年，我风头太盛，脑袋里除了对电子职业的一腔热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想法，面对俱乐部上面的一些管理和条约，很多时候我都是拒绝的。”
“当利益和梦想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的是梦想。”顾远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愈发沉重的说，“....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很多时候都是一意孤行。”
“正因如此，所以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除了跟高层之间的利益冲突，最后的导火索还有一个原因也是由于我自己一些私人感情上的事情没有及时处理才....才会让事情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话音落下时，顾远有些疲惫的整个人靠进沙发里，仰着头，目光有些出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池余很聪明，对于顾远说的这些话，多多少少他明白了个大概。
利益，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时最不可能避开的因素。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妥协。
顾远缓了口气，又继续说：“池余，我其实现在也挺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
“那年的我……啧，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五个人拼尽全力拿下冠军，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沉浸在夺冠的喜悦之中……”
“原本以为等待我们的是胜利的凯旋，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迟来的审判。”
当年的那场网络风暴，顾远至今想起来都一阵头皮发麻，那种百口莫辩，随时随地都被人谩骂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池余看着顾远脸上的笑意，虽然他在笑，可是池余却觉得顾远快难过死了，他的笑中包含着太多无可奈何的心酸和痛苦。
他不了解顾远的过去，自然没办法感同身受。
池余有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早一些了解顾远呢！
见池余没说话，顾远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他也已经很少跟别人说这些心里话了，很多时候他都选择默默的藏在心里独自消化。
如今说出来，顾远倒觉得轻松不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池余心里也有了底，而对于白天程志启跟他说的那件事……
他想，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网咖外也早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万物似乎都沉睡了过去。
而偌大的网咖内，依旧亮着灯。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顾远似乎是有些说累了，脑袋也愈发的沉了起来。
他无力的靠在沙发里，脑海里却时不时回忆起不少之前的事情。
这让顾远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想着想着，眼皮一闭，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见顾远没有声音，池余这才有些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抬眼看过去时，发现顾远早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池余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二点四十分。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池余有些出神的看了会顾远的脸，反应过来后，他伸手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随后站起身去了趟二楼休息室拿了件自己的小毛毯下来。
回来时，顾远已经昏昏沉沉的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池余将手里的毛毯轻轻盖在顾远的身上，转头又将面前茶几上没吃完的小龙虾收拾了下。
最后，他轻轻的关掉了沙发上的灯，而自己重新回到了前台。
犹豫许久，池余从抽屉里拿出白天程志启给他的单子。
职业选手自身情况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