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齐国淫奔之风(1 / 2)

齐郡临淄。

“君侯,齐郡内有人行‘淫奔之风啊’!”

临淄城中的湖泊基本上都已经解冻,冰层都已经融化,鸭子和鸳鸯都漂浮在水面上,沐浴在暖阳里。

春天快到了。

扶苏坐在雅舍里,正在享受着难得的清净和安宁。

忽然间,张苍跑了进来。

“这种鄙陋的行为,竟然延续到了现在啊!”

“齐鲁之地,孔子的故乡,可是在许多偏僻的乡野之地,这种行为竟然每年春天都会发生。”

“君侯,您一定要下令制止他们,阻断这种不当的风气。”

扶苏正悠哉悠哉享受清风、用着上好的清茶。

一旁的琴师正在弹奏《高山流水》。别人弹奏的高山流水,那是浩浩荡荡、气势奔腾,这位琴师弹奏的却是曲水流觞,山清水秀。

扶苏正享受这种清净之乐。

“君侯,您怎么能不为所动呢?”

扶苏慢悠悠地坐起来。

“五大夫张苍,那你觉得这齐国淫奔之风该如何才能剿灭呢?”

张苍一阵支吾。

“反正臣是不能允许这种事继续发生的。如今天下大定,百废俱兴,民众都在旧时代的废墟和瓦砾之中满怀希望的等待,渴望肉食者、高禄者积极有所作为。”

“君侯,这正是拨乱反正的好时候啊!”

扶苏没有说话,比诸侯国之间互相征战,名不聊生更为糟糕的时代,才刚刚到来呢。

这时候他要做的还是壮大自己的集团和势力,等着嬴政把皇帝制度打造的更为牢固,到时候再出手。

面对浑身上下洋溢着热情的张苍,扶苏则缓缓地睁大了眼睛,慢慢地将手抬起,落在面前的案上,轻轻地拿起酒爵,将酒徐徐倒入口中,一点点吞咽、品咂。

张苍像是齐郡境内的河豚……他的面部突然间充了血一般,涨得通红,两只手化为拳也攥得紧紧地。

等到喝完了酒,扶苏伸了个懒腰,然后又躺在了席上,用手撑着头,静静地望着张苍。

“太子您……这是在羞辱微臣吗?”张苍气得询问,固然愤怒至极也始终克制,保持礼仪,不失风度。

“那你就亲自去处置这些事吧。”扶苏说着。

张苍难以置信,“太子,您怎么可以对这些事无动于衷啊?”

“因为,比这更麻烦、更棘手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

张苍瞪大双眼,“既然太子如此漫不经心,那臣也就不再对太子毕恭毕敬了。臣要直言不讳了。”

“就太子您现在这样的作为,整日吃葡萄,抱美人,和士人论道,这哪是一个国家的储君应有的作为呢。”

“即便明知道有比淫奔之风还要严重的事情,可是您也无动于衷。过去太子时刻记着自己的责任,怎么如今却表现得如此惫懒呢?”

张苍望着一边正在剥冰镇葡萄的美人予月,向后甩袖,生气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冯敬站出来道,“五大夫何必这么着急呢。”

“天下大定,皇帝陛下称制,说秦为水德。如今臣子吏民都像是朝中嗷嗷待哺的鸟儿,热切地盼望未来能够有好的实际性的政策下达,改善眼下这种状况。可是太子却在这时候喝酒听琴,若是外人知道,会失望的。”

张苍正准备干点大事,没想到扶苏表现得无动于衷。

像是突然间泄了气的球。

这就是在张苍的头上浇冷水。

扶苏慢悠悠地道,“我命令你,带兵周游列县,巡查各乡邑,亲自打击这淫奔之风。”

“唯。”张苍撅起嘴,扶苏不紧不慢、不悲不喜的反应,实在是磨人。

他感到长时间面对太子,会心力交瘁。

张苍出了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不料,张苍一出了殿,刘季、灌夫、冯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们都追问张苍。

“这淫奔之风是什么?”

一时间,扶苏身边的武士也都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张苍望着这些人大声咆哮,“你们这些人!真是可耻!”

看到张苍欢欢喜喜地来,却又气得发抖离开,众人都在后面哄笑。

归来的刘季倒是对这个张苍很欣赏。

他上次离开齐鲁之地,便衣探亲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儒生的谈话。大概意思是说因为他刘季的一番话,让孔子的门生弟子都抬不起头来,让儒家在诸子百家面前无立足之地。

当看到张苍这样抄着一把剑东奔西走的真儒时,刘季更是感到当初自己有些武断。

“我这个人没见过孔子,不过现在我大概知道孔子年轻时应该是什么样了。”

“我不关心孔子,我只想知道淫奔是什么。”灌夫一脸认真地问。

众人呶呶不休,最终缠着学问比较好的曹参得到了他们设想的答案。

很快,得到了‘新知识’的灌夫,就到处对秦国弟兄们传播知识。

“春天,是齐国人最期待的日子。因为到了春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举行他们祖先在过去的传统。”

“这种传统可谓深入人心。有言曰:仲春时节,不止淫奔。”

夏侯婴、季布、吕泽本来都很排斥,但是灌夫讲的时候,他们却也都不由自主地听。

“齐国的少男少女在春天这個季节,无论相识与否,以貌相媚,以身相交,自由自在地相亲相爱。”

灌夫说着,还用手比划一下。

弟兄们听得一个个面红耳赤。在严苛的秦国,这种事是秦国儿郎们不敢想象的。

有的士兵鼻孔里已经流出了两条血路,这些事情也太震撼他们了。

相比之下,秦国简直是个高级文明,而齐国就像是未曾开化的蛮夷。

虽然秦国境内的好色的风气也很浓厚,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把这一行为扩大到群体。

在一整个村子的范围内进行这种事,实在是令人震惊。

“在齐人的眼中,少男少女相约私会‘淫奔’不是坏事,在春天这些事不能禁止。”

“因为齐人相信,唯有春天举行‘淫奔’,这样才能有子子孙孙的繁荣昌盛,才能延续宗族。只有人数众多,才能培育出强悍的勇士,进而杀死敌人,保存自己。”

刘季是个学了很多,但是什么都不精通的人。

他就问说,“这齐国过去好像是黄帝和蚩尤大战结束后,蚩尤部落的人败退迁移过来居住的人。”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道理。

“好像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们会这样呢。听着就不像中原人啊。”

“就是啊,和我们秦国差的也太多了。”

“我们楚国也没这么疯狂。”季布不知不觉间已经蹲在了灌夫身边。

吕泽就是齐国人……单父县原本属于齐国。他听到这些,只觉得有些别扭,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而且,他是中郎将,级别最高,怎么能和士卒们一起蹲在地上不成体统地聊天呢。

而且太子现在身边突然涌现好多人,未免也太乱了。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身份地位、经历性格各不相同。

吕泽习惯安稳,不喜欢在这种‘动荡’、似乎时刻都会爆发冲突的集体之中。他又回去守在了殿门口。

扶苏推开雅舍的门,远远地望着灌夫、刘季、季布、夏侯婴、曹参等人团坐。

这一天齐郡临淄城里阳光明媚,温暖的风自大海吹来,树上的枝干吐出一点点绿芯。

扶苏望着自己组建起来的小集团。

虽然他们之间时不时爆发口角、观念不和、地域不同、口音甚至都不协调。可因为他们秉性相同,而且本性都不坏,所以他们很快就呈现出团结的意向,这速度快的出乎扶苏意料。

“太子,你看,中郎将似乎不喜欢这热闹的场面。”邵平忍不住说。

“吕泽在平日里和众人格格不入,但是这种耿直实在、不会变通的性格,却使得他能够成为最好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