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问的肖尧。
“还没有。”
“那还不快点，拍完照以后就插胃管！你这门诊医生是怎么当的！”
安医生吼了一句。
但肖尧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浪费那时间解释，而是直接带着孩子和家长来到了3楼的放射科拍片。
拍完片之后，又赶紧带着家长和孩子去了抢救室。
“为什么还要插胃管？不是要做手术吗！”
孩子妈妈的情绪依然有点崩溃。
“因为你是要紧急做手术的缘故，再加上孩子早上是吃过饭，手术之前都是要禁食的，孩子的进食时间明显不够，只有插入胃管引流出胃内容物才行。”
面对家长的质疑，肖尧语气轻柔的安抚着情绪同时解释道。
“这是为了防止术中呕吐引起窒息或者是吸入性肺炎，很重要。”
终于！
在肖尧的安抚和解释下，妈妈的情绪终没有那么崩溃了，只是依旧捂着嘴，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爸爸的手则是搭在孩子妈妈的肩膀上，同样担忧的看着关上的抢救室的大门，在无形之中传递着力量。
就在这时，安医生突然找了过来。
“刚才拍片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孩子的手已经确诊为骨折了。”
“当然骨折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的大麻烦是孩子的软组织已经完全给压烂，我们只能说在手术过程中坏死的这些组织肯定都要给他清掉的，至于剩下的……”
安医生的语气微微一顿，神情认真且严肃的接着说道。
“我们只能保证能缝的给缝上，但是之后手指能不能存活就没有办法跟您保证了，这是未知的，谁也不敢保证的。”
“什么意思？不是手术结束后就恢复正常了吗？”
孩子妈妈簇起眉头。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考虑到孩子年纪小能不节肢尽量别截肢，所以第1次手术只是为了把孩子的手指保住，至于术后孩子手指是否能恢复正常，还是会继续坏死，就要看术后的恢复情况了。”
“如果手术后发现孩子的手指仍然出现坏死的情况，最简单的就是用颜色来辨别，正常的皮肤不是黄色就是偏白色，但绝对不会是发黑发紫，一旦出现发黑发紫的情况，那就代表的情况会比较严重，需要考虑到截掉的可能了。”
安医生这话也是在实话实说。
这些都是术前必须要告知给家属的风险，不能有任何隐瞒。
说到底。
孩子的情况实在是拖的太久了，一个半小时，再加上来回做检查的这些时间，虽然没有超过两个小时，但也差不多了。
假设半个小时之内到达医院，截指的风险可能并不会太高，但是现在……
只能说他们做医生的尽力而为，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医生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做到事事如意。
虽然他们也很无奈，更不愿意看到，但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如果不截掉，反而还会危及到孩子的生命危险。
“求求你了医生，求求你了，不能截肢，一定不要截肢。”
孩子妈妈已经哭的快要泣不成声了。
“你放心，这一次不截肢，能给孩子保住的话，肯定就保住了，我们不会说是故意的，就让孩子小小年纪遭受这种风险的。”
安医生见状，语气也是微微放缓的些许，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嗯，现在呢，孩子已经送去插管清理胃内容物了，你先把这份手术同意书签署了，然后等着清理完内容物之后，咱们就直接送进手术室里开始手术。”
“这里签名字。”
“这里是证件号，还有日期。”
安医生指出同意书的最后一页要家长签署的位置。
“证件号……”
“我的证件号是多少……”
孩子妈妈一边哭一边签字，然而在要写到证件号的时候，笔下的动作却是迟迟无法进行。
她现在整个人大脑都属于一种懵加上紧张的情绪，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放空了。
一时之间竟然连自己的证件号都想不起来。
还是孩子爸爸在旁边提醒了两个数字，这才想起来的。
……
手术室外。
“妈妈。”
随着孩子奶声奶气的一声呼唤，原本已经哭了，快要昏厥的孩子，妈妈瞬间又惊醒过来，依旧是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孩子，鼓励道。
“我们家宝贝是最勇敢的小男子汉，对不对？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哦，妈妈就在这里等我们宝贝出来，到时候我们宝贝病好了以后，咱们一起去逛超市，逛商场，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超市里的那个特别特别大的奥特曼玩具来的吗？”
“等我们这次出去以后，妈妈就把它买回家给你当做小惊喜好不好？然后你不是还想养小狗狗小猫猫吗？等我们回家以后，我们和爸爸一起去找一家靠谱的猫舍，咱们好好挑一挑，让他陪着你一起长大好吗？”
“你是最勇敢的宝贝，肯定没有问题的，妈妈相信你。”
孩子妈妈脸上的笑容一直洋溢到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之后，这才又忽然消失，整个人都崩溃的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怎么办，我害怕！”
孩子妈妈声音已经不成调了。
孩子爸爸原本灰色的衬衫，在这么跑上跑下的。过程中也被汗水浸湿浸透，戴着黑框眼镜的孩子爸爸同样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叠在一块，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半天之后，这才缓过神来的，缓缓的揽住妻子的肩膀。
“别怕。”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总是在绝境中逢生，总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反而又找到其他的出路，我们宝贝也一样，肯定会没事儿的。”
孩子爸爸看似淡定。
但实际上颤抖的声线也依然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和我说，孩子截肢的风险还是有的，可他还这么小，小到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莫名其妙的丢了一根小手指。”
“孩子就长大了，以后会不会自卑，会不会痛苦，会不会怨恨我们……恨我们没有早点带他来医院。”
孩子妈妈脆弱的内心，此刻不堪一击。
只怕再来任何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都会彻底打毁她。
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却因为父母的疏忽和大意，惨遭痛苦。
如果真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
另外一边。
肖尧早已经回到了门诊室内，面对着一大一小两个熊孩子，以及满脸崩溃和无奈的家长，他突然有种“还好老子要转科了”的庆幸感。
“看我的，斯特姆光线，哔哔哔~”
“防御盾牌启动，啊哈哈哈，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略略略~”
“啊啊啊，气死我了，看我的光之翼刀，嘎嘎嘎，我这一捞专门就是为了破你的防御而准备的，没想到吧，桀桀桀~”
“哼！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底牌，看来你之前都藏了一手啊，不过你有底牌，我也有，看我的超级无敌托马斯旋转暴风大霹雳螺旋腿！”
“防御！”
“防御破裂，防御无效。”
“看我的反弹之盾！”
眼看着两个小孩在门诊室里你打我打的不亦乐乎，肖尧有心想发火，但是这种事……
你要是真发火了，对面的熊家长肯定就有话说了，到时候又是投诉等等一屁股的事儿，虽然到最后医院这边肯定会调查清楚的，但这中途拖拖拉拉的没有半个月的时间都结束不完。
所以。
正常来讲。
碰到这种事情，那都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了，最多也就是和家长说一说，如果家长是个熊家长的话，那就直接打电话联系后勤部和医务部那边，让他们派人来解决问题。
但是！
都说了这是正常的儿科医生面对这种熊孩子时拿出来的解决办法。
可肖尧呢？
作为一个没有几天就要拍拍屁股撤退了，下一个轮转的科室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他则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我在儿科发的火，你找我神经外科医生干什么？
因此。
肖尧丝毫不惧的拍桌子了。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很多病人要休息，也有很多病人的病情很严重，如果你们耽误了他们的休息，耽误了他们的病情，导致他们一旦出现什么严重后果，包括生命死亡，你们几个能承担得起吗！”
“医生，孩子还小，这种话最好就别让孩子听了，不然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孩子爸爸虽然也对自家的两个兔崽子如此闹腾，感觉到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是面对肖尧却又拿出了相当强硬的态度，皱着眉头，不赞同的说道。
“那你说是心理阴影重要还是命重要？还是说就是你家孩子重要，其他家孩子都不重要？你有本事可以把这句话和其他家属说一说，看看人家其他人的反应呗？”
肖尧眉头一挑，压根就没有任何半点被道德绑架的觉悟。
“……”
这话一说出口，就直接把孩子爸爸的话给堵到嗓子眼里了。
孩子爸爸又不是傻子。
他要真敢当着其他孩子父母的面说这种话，他不是分分钟就要被揍成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