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劝了他几次，可韩凛充耳不闻，木然地行礼，动作丝毫不乱。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深陷其中。
与豫章大长公主同往的还有商离。她自从送了高非出雁关门回来，窝在护国公府不出门，除了晨昏定省，她一直待在扶离小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汝阳公主的死讯传来，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出现，与豫章大长公主一同来到定国公府。
她一身白衣丧服，是与韩凛一样的斩衰服。这是经过护国公与豫章大长公主首肯，由她和商荇与韩凛一同为汝阳公主守灵举哀。
“六兄，把他给我打晕，抬进去休息。”商离跪在韩凛身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才一日的光景，他像是被抽掉精气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吃饭，就不让他出来。这件事，我商家儿郎可听好了，办不成，自己去跟大母请罪。”
商家儿郎众多，在帝京洛阳的也有不少，单是商荇这一辈的，就有七人之多。
七个打一个，不能算是欺负韩凛，就是为了在人数上压制他。
韩凛抬眸，死灰般的眸中闪过一缕微芒。他开口，声音如同被碾过般支离破碎，“阿微，你来了。大母，她走了。我对不起她！”
商离闻言，朝商荇使了个眼色。
商荇手起刀落，手刀砍在他的后颈处，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扛走。”商离代替韩凛的位置，肩背笔直，伏地行礼。
商离守了一夜，第二日换了商荇。她去休息前，看了一眼韩凛。
韩凛醒了，被逼着进食。他原是不肯的，但商家六位儿郎守着，他就算想闯，也有这个本事闯，但他已有两日滴水未进，根本没有力气。
这让他感到不安。
于是，他开始进食。
“若是汝阳大母在，她定然不希望看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你。”商离走进他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有些事情，你既然做下了，这就是你该承担的后果。”
韩凛在军中已养成快速进食的习惯，可回到洛阳之后，他又回到那个翩翩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是世家风骨，连进食都是慢条斯理。
“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商离冷哼，“但我知道，常山这个人做事张扬，断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可阿瑜提醒我了，我先前三次议亲，第一次是意外，但后面都不是。常山有样学样。学的正是你这个样。是以，常山坚持要过六礼，你一定不会不知道她欲如何行事。可你没有阻止，也没有做出防范，甚至在当夜调走守卫佛堂的部曲。韩定之，尚常山是你袭爵最快的途径，你一身军功赫赫，不正是为了与她成亲。”
“你错了，我一身军功归来，并非是为了成亲，而是为了爬到更高的位置，为了不尚公主。”韩凛的语气很冷静，“倘若袭爵要靠尚公主，我这一生与韩充何异？只是我没有预料到，大母她会……”
“我不能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汝阳大母确实是因为你的亲事无望，而郁郁寡欢，含恨而亡。你与韩充并无不同，你们都一样自私，为了你心中的坚持，而不惜让汝阳大母失望。韩定之，我看不起你！”商离撩袍转身，“”
韩凛倏地起身，抓住商离的袍袖，“可我只剩这一个坚持，我难道有错吗？阿微，你告诉我，我喜欢你，难道有错吗？我想娶的人只有你，难道有错吗？我可以为了韩家，舍弃生命，但我只想把心中唯一的位置留给你，难道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