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嚣轻抚下颌，“末将也说两句。窥探军机，乃是大罪，此风不可长。女公子为兄长之故，情理之中，但法理之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你虽不是军中之人，但你却行军中之事。他日若是你窥探其他军情，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那岂不成了养虎为患。而你兄长二人，即便是知道考校的内容，但也要凭实力才能通关。他二人在考校中的表现，我郑嚣表现非常满意。尤其是在第四轮在试炼之中，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掉对手，并保证全队人全部幸存救出人质。即便是十七岁的郑嚣，也很难有把握完成得如此完美。但他二人不能入玄甲卫！他们还不够格！”
商离脸色都变了，“为何不能入玄甲！你们太欺负人！长兄和六兄赢了，就该入玄甲。有错我一人承担便是，与他二人无关。出发之前，他们什么都不知情。不就是要赶我出信都，就依姚长史所言，赶我出去便是。天下之大，自我有容身之处。我只求，莫要为难我家兄长！”
姚尹气得浑身颤抖，“你这小女娘好不知耻，何为如我所言，明明是你有错在先！”
“比你聪明便是错吗？这普天之下，错得人可多了，姚长史要一个个地杀吗？”
“好了！”陆疆沉声低喝，如同一记闷雷，须臾间平息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入堂上脸色铁青的陆大将军，这是一笔烂账，不提也就过去，但两相之下，却不得不有一个决断。一边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一边是他多年来不曾管教的女儿。
她在看着他，眼中没有期待，只有倔强的冷漠。她不信他，他能感觉到。这一路从洛阳而来，她从未依赖和信任过他。此生他们才见过三次，如同陌生人一般，何谈信赖。到了信都之后，他忙于军中事务，对她不闻不问。出外一月方归，却是她一人独对万千指责。
她无惧，她无畏，她敢做敢当。但事涉韩凛之时，她却甘愿承担所有。
“武威营诸事和入军考校的结果，都由郑将军自行决断，本将军不再问过。从前如此，现下亦是如此。”陆疆忍着不去看商离的脸，“至于韩家女公子，任性妄为，唆使慈幼院的一众小女娘，窥探军机，念其幼失怙恃，缺乏管教，交由将军府蔡氏管教，教习杨氏相伴，闭门思过。调派往韩家屋舍的六名女娘，重回慈幼院。”
商离一展袍袖，对着陆疆深深一揖，僵直的每一寸背脊写满抗拒。她不服，她不甘，可她却只能接受。
韩凛在她身后，虽不发一言，却始终未曾离她三步之地。
她转身，与韩凛相视一眼，万语千言，都抵不过唇边一抹温暖的浅笑。幸好她还有韩凛。
泪水无声滑落，曳地的袍裾带着尘烟满地，决然而去。
不再多说一字，不再多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