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子不了解陈韶,却了解刘平康。看到刘平康身上的伤口及癫狂的模样,便知陈韶不是个善茬。
他虽是金钩坊的打手,却最怕吃苦。
因而听到问话,胡麻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竹筒倒豆子般的交代了:“是个来悉唐县做生意的商人,是他指使的小人!他说杀一个人就给小人二十两银子,杀两个人就给小人五十两银子,杀三个人就给小人一百两银子,杀四个人就给小人二百两银子,杀五个人就给小人三百两银子,杀六个人就给小人四百两银子,杀七个人就给小人五百两银子,以此类推。小人禁受不住诱惑,这才犯了糊涂!”
陈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顿了一下,才连声问道:“那个商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是从哪里来的悉唐县,又与谁在做生意?”
胡麻子摇头如捣蒜:“小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操着江南那边的口音,长得白白胖胖,来这边是做茶叶生意。”
陈韶追问:“跟谁做生意?”
胡麻子再次摇头:“他没有说。”
陈韶质疑:“什么都不知道,他让你杀人,你就答应了?”
胡麻子连忙说道:“他给了小人二百两定金,说剩下的钱,等小人杀完人,他再托人送过来。”
“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陈韶的质疑有增无减,“他就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他说他找了人暗中盯着小人,”胡麻子说着,恐惧地朝周围张望了一眼,才又继续,“小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小人及小人的家人找出来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看他的恐惧不似作伪,陈韶没再继续纠缠,而是顺着往下问道:“他在哪里找的你?”
胡麻子快速说道:“赌坊,金钩坊!”
陈韶:“他什么时候找的你?”
胡麻子:“七月初。”
七月初?
她到洪源郡还不到两个月的时候?
陈韶心底再次起疑:“他七月初找的你,你九月才找的刘平康?中间这两个多月,他就没有来催过你?”
“催过,”胡麻子很是认真地说道,“小人有一阵走夜路,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小人,小人大声问了是谁,也没有人回答。小人实在害怕,这才找了刘平康。”
陈韶没什么表情地哼笑一声,“找了刘平康,就没有人跟着你了?”
胡麻子认真点头。
陈韶看他两眼,继续问道:“你杀一个人,那位从江南来的商人最少给你二十两银子,刘平康杀一个人,你就给他十两银子?”
胡麻子讪讪地嘀咕道:“小人知道刘平康不是好人,但小人也没有想过他真敢杀人。”
陈韶好整以暇道:“说说看,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好人谁会入赘!”胡麻子脱口说道。
说完,又改口道:“入赘就要有个入赘的样子,他倒好,吃着许家的饭,穿着许家的衣裳,明面对着许家唯命是从,背地里却时常说许家的坏话。有一回,他说许家坏话的时候,被李大夫听见,李大夫劝他几句,他还恼羞成怒地砸了李大夫的药箱呢。”
陈韶扬眉:“李顺安?”
“就是他,”胡麻子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也就欺负李大夫人好,不跟他计较,要是换作旁人,早告到许家跟前去了。”
“既然李大夫人好,”陈韶质问,“刘平安杀他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劝阻?”
胡麻子辩解:“他杀完了,小人才知道。”
“就算他杀完了,你也可以报官,为什么没有报?”陈韶冷哼。
胡麻子理亏地闭了嘴。
陈韶又看他两眼:“你承诺给刘平安的那八十两银子,给了吗?”
胡麻子赶忙道:“给了,他杀完慧忍大师的第二日,小人就给了,还多给了他五两银子。”
陈韶抬眼:“那位商人给了你二百两定金,你给了刘平康八十五两钱,还剩下的一百一十五两呢?”
胡麻子犹犹豫豫半晌,才说出下落。
一百一十五两,他还一文钱都没有花。
不敢花,怕那位商人找他算账。
贪婪,却胆子小。
安排人去将银子取回来后,陈韶继续:“那位商人是怎么在赌坊找的你?”
胡麻子一边肉疼着银子,一边回答:“他在赌坊赌了半日钱,输了快三十两银子,过后就给了小人二十枚钱,让小人带他去吃些悉唐县老街的面食,说是要散散霉运。小人带他去的路上,他就问小人想不想赚大钱,然后就说了那些话。”
陈韶不动声色:“也就是说,金钩坊有不少人都见过他?”
胡麻子点头。
示意蝉衣备好笔墨后,陈韶问道:“说一说,他长什么模样。”
胡麻子按照记忆,将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陈韶根据他的描述画好像后,让蝉衣拿去给他确认。胡麻子看到画像,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他右边的脸颊上,还有一个长了毛的大痣。”
陈韶将痣添上,蝉衣再次拿给他确认时,胡麻子连连点头道:“他就长这样。”
该问的都问了,陈韶慢慢转入正题:“刘平康说,他听到你跟人说,你们是辅国大将军的人,是辅国大将军让你们杀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