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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起无数水花,沉淀在潭底深处的鬼气死气被这股强大灵气所吸引,霎时一拥而上。

它们如桎梏一般,疯狂往凤迟龄摆放在身侧的双臂上缠绕过去,妄想将他禁锢住。可凤迟龄只是手指随意一勾,接着一记蓝光虚虚划过,那团雾气刹那间便消散殆尽,不见了踪影。

可见就凭这种程度的死气对他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胁。

潭底里空无一物,唯有永无止境的死气弥漫,而在潜入其中片刻,凤迟龄的耳朵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微微蹙眉,快速唤出溯雪,体内真气流动。

下一秒,便将所有的灵力全部凝聚在剑身之上,猛地一挥,蓝光大盛,如墨黑潭顿时亮如白昼。

破开万千水花,剑尖直插入地底,伴随着霜雪蔓延,从那条缝隙中兀然涌出一阵阵尖叫与正在泄露一般的死气。

听音色是女鬼修与鬼婴们的。

啧,我说耳朵怎么这么痛,果然还没完全死透。

看来他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趁早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不止是地底,就连潭水的温度都变得冰冷非常,如坠冰窟。

剑若银霜,蓝白相印。

不过晃眼,周围景象尽是一片残垣断壁,千奇百怪的惊叫声倏然一扫而空,归于死寂。

由死气凝结而成的结界一破,上方的岩石开始往下坠落,“噗通”砸入潭水中的声响源源不断,凤迟龄却是纹丝不动地浮在水中,似乎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样子。

他兀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倘若,就这样安静离开的话

潭内水流倏然变得湍急,一道刺耳的碎裂声响猛然乍开,塌陷的声音骤然消失,四周的幻境开始起了变化,短短数息时间,支离破碎,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正片黑潭卷成螺旋状地尽数吸走。

等凤迟龄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是一抹胭脂般的黄昏彩霞闯入视线。

他静静平躺在湿润的泥土上,原本被血渍染得鲜红的衣裳也因为浸泡在黑潭之中而变得乌黑,紧紧贴在身上;绾起的青丝也是胡乱垂落于胸襟处,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副仙风道骨,瞧来是既凌乱又狼狈,活活一个叫花子模样。

凤迟龄对着天空失神片刻,也不动身,微微扭头向旁张望,周围古树轰然倒塌,数只雀鸟的尸体洒落满地,寸草不生,生机全无,仿若废墟。

呆呆地盯着半晌,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猝然坐起,喃喃自语道:“完了,后山变成这副模样,师尊估计”

不是估计,是一定啊。

璇昆山上的每一株花草树木,洛潇向来格外爱护,精心创立几百年的人间仙境自然不可轻易留下污点。

后山虽然不显眼,但好歹也为其中的一部分,如今被毁成这样,哪怕洛潇脾气再好,也难免不会大发雷霆。

那该怎么办呢

赶紧溜。

凤迟龄踉踉跄跄地爬起,本想拍了拍身上灰尘,哪知一摸就摸了满手湿漉漉的泥巴,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掌心,顿时天打五雷轰。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脏

“哎哟。”这一动作,他被疼得嘶嘶抽气,瞥向右手手臂处,捏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管,而这么一掀开,就见到白皙娇嫩的皮肤上一块青一块紫,还有之前伤到的一道几公分的伤口正在滴血。

之前没怎么管这伤口,经过这么一泡,可算是彻底恶化。不过也好在他修为高深,回去之后稍加处理,再调息个一两天也就无碍了。

活了那么久,都没觉得有一天比今天更要来的心烦意乱,凤迟龄精疲力竭地扶额,唉声叹气中却忘了自己满手的泥巴,如此一来,花红柳绿的面具之上也蹭到了,狼狈与滑稽程度登时大幅度上涨几个点。

凤迟龄:“”

还有什么能比今天发生的事更加令人难以接受吗

兀然陷入一种心绪不宁的感情之中,他再瞧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手下意识的一挥,蓝光游过,也做出了一个幻境。

这个幻境里的景象便与还没变成荒地的后山如出一辙。

古树参差葳蕤,鸟儿叫声喋喋不休。

大概就是这样子,祈求能蒙混过关吧。

带着寒意的春风迎面而来,凤迟龄身上本就湿淋淋的,被这么一吹,吹得瑟瑟发抖,鸡皮疙瘩都起了来,忙抱臂来回摩挲几下,缩起脖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走了好久,以他现在所站的这个方位,刚好能眺望见山峰之上的木屋,凤迟龄扶着大树深深看了一眼,又负起手在这片草地里来回踟蹰,时不时扬起脖子张望,可就是不敢再迈出去一步。

按照这个点,洛潇应该回来了。而自家的那两个师弟也十有八九向他道明了

这该如何是好以现在这副模样去见人

怕不是会以为我掉进阴沟里给自己洗了个澡,得劲

正不知所措中,突见房内白光微微闪动,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从房门中蹿出,浮在半空中嗡嗡而动。

见状,凤迟龄忙不迭躲到一棵树后,半晌,稍许探出半个脑袋朝那儿瞧去。

这把剑名唤“渊澜”,是洛潇的贴身佩剑。

别看他这个人的模样向来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剑意却是与之截然相反,不仅一点不温柔,反而宛如滔天大海,潮涌凶猛,具有力挽狂澜之意,浩瀚无比,刚劲十足。

如果说溯雪为霜冷沉静的一方,那渊澜便是破除一切寂静,化腐朽为神奇,撇去修为不谈,单论雄劲力道,两两相比,后者还是要更胜一筹。

蓦然,渊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顺势掉了个方向,剑尖直指向躲在树后的凤迟龄,停滞片刻,猛然袭来。

凤迟龄:“”

眼看泛着白光的锐利剑尖直直往这边刺来,凤迟龄惊得身形一颤,拔腿就跑,然而渊澜也穷追不舍地跟在他身后追赶。

拖着湿答答的衣裳横冲直撞,铮铮剑鸣不绝于耳。一把剑一个人围着一棵粗树干绕了不下十圈,一会儿上树躲避一会儿下树逃亡,上跳下窜,好不忙活。

凤迟龄大喊:“你追着我做甚啊”

渊澜没有回应,仍然穷追不舍地跟在他身后,白光凛凛,嗡嗡作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了好久的郁闷,经过现下这番奔波仿佛得到疏解一般,凤迟龄此刻的心情竟然还不错,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

他背过身,脚步不停,边倒退边瞧着前方渊澜,挑衅道:“来啊,有本事追过来啊,啧啧。”

说话期间,后背猝然撞上一人,凤迟龄脚步一顿,连带着脊背生硬,盈盈悦耳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回来了”

这声音冷得天寒地冻,凤迟龄咽了咽口水,浑身僵硬得犹如雕塑,动弹不得,好久才哑声道:“嗯。”

“怎的不回头”

闻言,凤迟龄手脚依旧僵硬,额前发丝凌乱地贴在面具上,满身水渍。他战战兢兢地转了个身,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把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收入眼底,洛潇叹气道:“先去洗漱,之后我再来问话。”

预想中的一顿责罚并没有很快地如期而至,凤迟龄豁然抬头,便望见洛潇那张尽显担忧之色的脸,余光一扫,又扫到了跟着他出来的两名师弟。